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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皮衣的年輕人晃了晃手機,咧嘴一笑:「好了啊。 .」
然後揚長而去。
袁曉鹿「啊」了一聲,想要伸手。但和從前無數次一樣,只是想了想最終在心裏輕嘆口氣。
又在奶茶機上按了兩個「+」。
一個「+」是加檸檬汁,一個「+」是加白蘭地。這種連鎖奶茶店的奶茶機是沒法子重編程、加其他配料的從理論上來說。但袁曉鹿最近就在學編程。三個月的速成班結束之後在這台機器上試了試,就做成了。
她為此開心很久。但不是因為「所學有了用武之地」或者「也許以後可以用不着再賣奶茶」這種事。實際上對於後者,她是很願意一直做下去的。
只要李醫生還在這棟大廈里。
李醫生在每天晚上七點半的時候從大廈里走出來,並且會到她這間開在一層外商鋪的店裏買一杯奶茶。
絕大多數的時候會點一杯檸檬蜂蜜奶茶,但說不封口。等袁曉鹿把杯子端到小小的櫃面上,他會從衣兜里摸出一隻扁扁的、銀色的酒壺,向裏面倒一點點。
然後會笑着看她,禮貌地說:「現在可以了。麻煩你了。」
有一天袁曉鹿終於鼓起勇氣問他倒的是什麼酒,李醫生就說了一個名字。她把那名字記在心裏,在他走後去網上查發現價錢貴得嚇人,抵得上她半月的收入。
於是她攢了三個月的錢,在網上訂購了一瓶。值得慶幸的是,那是很大的一瓶。像李醫生一樣每天在杯子裏加一點,大概可以加三個月。到那時候,她又可以訂購第二瓶了。
袁曉鹿還記得那天晚上是聖誕節,下了雪,天黑得很早。
在六點多的時候就有五顏六色的無人機在天空上飛、在高聳入雲的樓宇間穿梭。它們的尾燈拉出長長的彩色光影,好像是絲綢一般的綵帶。但綵帶最終會散成點點的光斑,像彩色的雨點一樣落下來。
那一天晚上李醫生照舊來買奶茶,袁曉鹿照舊為他做「老樣子」。但在他說「不封口」、將杯子端在枱面上之後,沒有放在靠李醫生的那一邊、而是放在自己這一邊。
又在他略愣一下子的時候,從台下取出她訂購的那瓶酒來不敢看他飛快地添進去。在那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店裏暖氣的緣故,她覺得臉變得很燙、心跳得飛快。但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轉身去封了口,遞給他。
再一邊慢慢地塞上瓶塞,一邊盯着李醫生胸口的第三顆扣子說:「這是本店的新品。」
李醫生看了她一會兒袁曉鹿覺得他那時候是在看自己笑起來:「聖誕快樂。」
這是這一年來,除了「先不封口」和「現在可以了。麻煩你了」這兩句話之外,他頭一次對自己說別的話。
一種恍惚的喜悅在袁曉鹿的胸腔里迸發開,像是此時正在城市天空之上迸發的絢爛禮花。她終於鼓起勇氣抬眼去看李醫生的臉,卻只看到了他的側臉他取走了奶茶,提着包走開了。
她只能看到背影,但也很快消失在街角。
然而這發生在聖誕節夜晚的喜悅,也為她惹來了麻煩。大概第二天的時候,店門前出現幾個街道上常見的那種年輕人
穿印有政府社保福利編碼的皮衣,嘴裏嚼着香煙軟糖。左眼或者右眼發藍那是因為在玻璃體裏植入了感電鏡片。這可以叫他們隨時隨地沉浸在虛擬的遊戲世界當中,甚至忘記自己正走在車道上。
袁曉鹿對這類人的印象僅限於電視或者電影該是那種在街頭打架吸毒,接着在獄中捱到中年,然後依靠社保福利過完潦倒的一生的角色。
她趕緊低下頭,不想理他們。但很快聽到指節叩擊台櫃的聲音。幾個年輕人湊在小小的店面前,把下午的陽光都遮住了。其中一個人咧嘴笑着說:「小姑娘,來幾杯奶茶嘛。」
袁曉鹿放下手機站起身,叫自己的表情自然一點兒:「……你們要哪種。」
「聽說你這兒有加酒的呀。就要那種。」他說,「來一杯奶茶不加奶茶!」
幾個人鬨笑起來,仿佛聽到一個極好笑的笑話兒。袁曉鹿從前聽說這類人因為長期濫用尼古丁、長期濫用理電刺激而多少都有
番外一.李醫生和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