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堂到來的時候,謝縣令與謝少懷兩人也來了。他們落了沈長堂半步,神情態度都恭恭敬敬的,再往後一點,是謝夫人以及謝家的幾位郎君。
謝家還有幾個姑娘,只是謝家地方不算大,設洗塵宴的地方也容不下那麼多人,謝少懷想了想,還是作罷。他設席位時,也費了點心思,不像以往宴席那般,女眷一邊,男人一邊。
在主位上,謝少懷也思考了很久,辦洗塵宴,他們謝家是主,穆陽侯是客,本來是主人家做在主位上的。可穆陽侯畢竟是個侯爺,這又有些不同了。謝少懷思來想去,最後把正中的主位留給穆陽侯。
左側是青州李氏的姑娘,李氏隔壁才是謝家的女眷。
右側是謝少懷的父親,再過來是謝少懷。謝少懷存了私心,本來阿殷該坐在青州李氏的隔壁,他想了想,又覺得阿殷如今是上官家的核雕技者,好歹也是恭城出來的,以前與自己還差點兒談婚論嫁,坐在自己身邊也是有理有據。
他聽聞永平的人喜好坐地屏風,還特地弄來五六個坐地屏風,前面擺上雅致桌案,設了幾樣恭城的果品糕點佳肴,還清點了五六個清秀的侍婢,在屏風後頭侍候着。
如此下來,謝少懷自己頗是滿意。
在謝縣令回穆陽侯的話時,謝少懷殷勤地給阿殷斟酒,時不時問她還想吃什麼,從而提起過去的五年。他似乎早已忘記了洛嬌的事情,仿佛當時兩人之間的各種阻隔不曾存在過。
他說得起勁。
阿殷佯作沒聽到,微微斂眉喝着茶水,仿佛現在的洗塵宴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實際上,也確實沒什麼關係。她的思緒遊走,想着其他事兒。
謝少懷終於發現阿殷的心不在焉,開始提起殷祖父的事情。
他道:「殷老太爺一事已有眉目,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儘早把人抓獲,還殷祖父一個安寧。」
他不着痕跡地改了稱呼。
&眉目了?」她問。
謝少懷道:>
&麼眉目?」
&已經找到可疑的人了!」謝少懷輕咳一聲,他似是還想說什麼,阿殷又問:「這幾日過得可好?」她這麼一問,謝少懷猛然間有種回到了過去的時候,他喜不自勝,便把這幾日做了什麼一一告訴了阿殷。
這麼近距離地看她,她的肌膚白得像是上好的白瓷,細膩晶瑩,連一丁點的毛孔都沒有。她抬眼望來,細長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
他登時口乾舌燥,正想挪一挪位置,更靠近她時,謝縣令忽然扯了他一下。
謝少懷回過神,才發現主位上的穆陽侯不知何時竟在盯着他。
一雙黑瞳幽深且可怕,不怒而威。
謝少懷心頭一顫。
謝縣令小聲地提醒,說:「侯爺在問你話。」
謝少懷有點兒懵,他剛剛心思都在阿殷身上,穆陽侯問了什麼他根本沒聽到。謝縣令也沒想到自己兒子走神走得這麼厲害,因此也沒提醒他。
他猛地站起,呆呆地看了謝縣令一眼。
謝縣令也是此時才反應過來,低聲提醒道:「侯爺問你可會舞劍。」
穆陽侯淡淡地道:「獨樂不如眾樂,你說了什麼有趣的便與在場之人分享。」此話一出,一旁的李蓉心中頓時一喜,她一直找不到插話的理由,現下送上門來了。
她道:「謝小郎身邊的不是上官家的核雕技者麼?」
聽得上官家的核雕技者此稱呼,穆陽侯的眉頭輕輕地蹙起。李蓉注意到了,不由一怔,可話已出口,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遂微微一頓,又道:「談的大抵是與核雕相關吧。」
謝少懷接了這個台階,腳一踩,不肯挪了。
&是是,少懷對核雕頗感興趣,方才在請教殷姑娘。」他看了阿殷一眼,指望她接一句話把這事兒揭過,豈料阿殷不為所動。
李蓉問:「請教了什麼?我也頗感興趣。半年前我們李家得了不少上官家的核雕,樣樣神韻極佳,我亦是愛不釋手,如今扇墜子用的也是上官家的核雕……」說着,她飛快地看了穆陽侯一眼,發現穆陽侯沒望過來時,心中微微失望。
謝少懷哪懂那麼多核雕,見阿殷不接話,只能自己硬抗,一番話說得結結巴巴的,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