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該喝藥了…」一個穿着黑色衣衫的男子單膝跪地,手裏捧着個缺了個口子的藥碗,神情肅穆。
虛弱的躺在木板子床上的男子掙扎了一番,最終卻還是因為氣力不濟,沒能坐起身來。他喘着粗氣好半晌,才吶吶的開口問道:「京城那邊,可有消息?」
看着身子破敗成如此模樣的主子,居然還心心念念的想着那個人,黑衣男子臉上隱約有些難看。「尚無音訊。」
「黑龍,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事情?」男子咳嗽了好久才勉強喘息着問道。
即使病成這副模樣,他的氣勢仍舊在那裏,不容人小覷。
黑龍低下頭去,將眼底的怨懟壓下,這才答道:「屬下不敢。」
「我知道,你們都在怪我,怪我沒能奪回那個位子…」
「主子…」
「天意難違…如今我都這副模樣了,難道你們還存着什麼希冀?時過境遷,錯過就是錯過了,無法挽回…你們都別再跟着我了…將那些金銀財寶分了,各自散去吧…找個安寧的地方,好好地過日子吧。」男子一邊說着,一邊努力的壓制着喉嚨處的腥甜,臉色顯得更加蒼白無力。
黑龍很是為難,不禁咬緊了牙關,卻低着頭不說話。
如今的形勢,的確是再難以翻身了。他們就像是喪家之犬,四處躲藏,居無定所的日子實在是難熬。
可要他們就此放棄多年的心愿,也有些難以讓人接受。
如今,主子的身子也愈發的不行了。就算他們能等,主子的身子也不能等了。這樣的窮鄉僻壤,連個正經的大夫都請不到。若是再拖下去,主子怕是要受不住了。
「屬下明白,屬下先去鎮上找個大夫為主子醫治。」黑龍無奈的起身,將藥碗放在床頭的凳子上,轉身離去。
這間用木板子搭建的屋子十分的破舊,是獵戶用來打獵用的,可也是難得的遮風擋雨的去處了。被皇甫臨的暗衛一路追殺,剩下的人馬不多了,又不能明目張胆的去城裏,只能在這山里躲躲藏藏了。
皇甫燁想要叫住他,可是卻苦於病體沉疴,無可奈何。
仰望着頭頂上那烏漆麻黑的帳頂,皇甫燁腦海里想的最多的,還是他的妻兒。他們分開已經一年了,不知道她在京城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別人的歧視,甚至…有沒有另嫁他人?只要一想到那個外柔內剛的女子,他就不由得一陣心痛。他虧欠她太多,這輩子都無法償還。可是想着她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裏溫言軟語,他就心如刀割。
「咳咳咳…」喉頭忽然一熱,一股鮮血噴灑而出。
皇甫燁敵不過心頭的那股痛,暈死了過去。
昌寧鎮的一戶農家小院中,一個頭上包着頭巾的少婦正有條不紊的穿針引線。再有幾針,手裏的鴛鴦枕套就繡好了,如此一來,她又能掙到一筆為數不少的錢做盤纏了。
借住在兩位孤寡老人的房舍中,少婦並沒有打算白吃白住,而是用她擅長的針線活兒,掙了不少的銀錢。一方面,足夠他們母子倆的開銷,另一方面,她還需要一筆不少的錢去紅葉鎮,尋找那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這一路上,雖然過得很艱辛,可是她卻甘之如飴。
她原本可以呆在京城,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可是,那裏畢竟已經不是她的家。她是嫁出去的女兒,總是住在娘家,也不怎麼好。更何況,有那樣精明的嫂子,她日後怕是再無自由可言了。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兒子。
「王大嫂…」柴門被敲響,一個胖婦人從外頭走進來,熱情的喚着她。
少婦將手裏的針線籃子往旁邊的椅子上一放,站起身來相迎。「玉嬸子怎麼來了…快些請坐。」
那個胖嬸兒倒也不客氣,一屁股在板凳上坐下,笑着說道:「喲…這麼快就繡好了?瞧着手藝,真真是不錯。難怪鎮子裏的姑娘們,都喜歡你繡的東西!」
「玉嬸子過獎了,不過是討口飯吃。」少婦謙虛的笑了笑,熟練地拿起那枕套打了個結,然後拿起剪刀將線頭修理整齊,將枕套雙手奉上。
玉嬸兒拿着那枕套左看右看,喜歡的不得了。「王大嫂這雙手真真是巧,都趕得上大戶人家家裏的繡娘了…」
少婦低頭淺笑,嘴角微揚。
番外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