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衣香鬢影的舞廳,白雲歸身邊圍繞數人。
兩名男子,一人微胖,笑眯眯的樣子和藹可親,卻又令人不能小窺;一人中等身量偏瘦,咖啡色西服熨帖,裁剪合度。還有一名妖嬈女子,便是剛剛在欄杆那裏遇到。
她的帽子已摘,濃密青絲捲曲散落肩頭,乍一瞧婉約婀娜,觸及那雙眼睛,便又心下戚戚。
這女子清冷,不同於容舟的故作冷漠。她的清冷便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傲氣與高貴,冷得叫人不敢直視。
白雲歸笑着給他們相互介紹。
微胖男子是俞州商會會長金肆發,偏瘦男子是香港富商潘公紹,那女子是潘公紹的姨太太紅瑜。
「今日亦不曾想到會在此處遇到督軍,未備見面禮,還望夫人與姨太太見諒……」潘公紹口音帶着南洋味,也頗為好聽。
「無需客氣!」白雲歸接話道,「雲媛,你前日不是還說香港的珠寶鑽石,潘家銀樓的最好嗎?這位便是潘家銀樓的少東家……」
慕容畫樓垂眸靜立,好似無存在感。直到感覺雲媛的手指捏緊發白,她才抬眸去瞧。
雲媛眼底瀲波蕩漾一瞬,已快速恢復平靜,絲毫不動聲色:「早就聽聞潘家生意都是少東家力挽狂瀾,才有今日輝煌。潘少真是年輕有為……」
潘公紹忙笑:「姨太太過獎了。您喜歡我們家的珠寶?正好這次有帶些過來,就在我的住處。姨太太可賞臉去瞧瞧?」
雲媛心下愕然,雖然極力克制,卻雙手打顫。
「潘少一下船就住在伯特倫號上,大致是嫌俞州的賓館寒酸破舊……」白雲歸笑道,「他在四樓有客房。你們都去瞧瞧吧,倘若喜歡,就都挑上兩件。他親自帶過來的,可是潘家最珍貴的收藏,市面上買不到……」
潘公紹忙道督軍笑話了,還跟雲媛與慕容畫樓解釋道:「這伯特倫號,雖然是法國人的生意,卻有家父一半的股份……」
不成想還有這等隱情。
「姨太太與夫人可願意去瞧瞧?我這次着實帶了不少……」語言之中,對雲媛與慕容畫樓巴結得緊。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俞州是白督軍的天下。想來此地做生意,定要巴結權貴。
可雲媛為何緊張至此?慕容畫樓不禁抬眸去瞧白雲歸的神色。
他臉上笑容淺淺,犀利目光微匿,平靜無波望着她們。
看到慕容畫樓瞧他,他便笑道:「夫人也去瞧瞧。潘家的珠寶內地沒有,倘若有好的,多拿幾件,過段日子回去好做人情……」
要送她回去嗎?
慕容畫樓溫順低頭:「多謝督軍!」
一旁的姨太太紅瑜突然抿唇,輕笑道:「督軍,您這小媳婦真可愛……老夫少妻,內地的男人都喜歡這樣嗎?」
潘公紹臉色驟變,呵斥:「紅瑜!」
紅瑜恍覺剛剛在甲板上遇到的慕容畫樓與此刻的緘默女子不同,不免就好奇打量她,酥眸里閃爍挑釁。大抵姨太太與正室都會天生成仇吧?
白雲歸眯起眼睛瞧慕容畫樓。老夫少妻,倒是一段香艷佳話,只是她似乎太年幼了,怯懦的像個孩子一般躲躲閃閃,風流情事也變得無趣了。
「紅姨太太很漂亮……」慕容畫樓低聲喃喃,溫軟清透,「香港是新派社會,但是風塵女入豪門做妾,倒是跟內地一樣呢……」
瞬間寂靜。
這句話波及頗大,連八面玲瓏的雲媛也一瞬間變臉。一入風塵,此生便打上這樣烙印,哪怕修得正室席位,身染塵埃卻一生洗不乾淨。
潘公紹瞠目結舌。白雲歸的姨太太也是艷名遠播的歌女,夫人這話,到底是因為紅瑜的挑釁不快還是趁機給姨太太立規矩?
不顯山不露水,安靜站在一旁,靜觀四方動靜。關鍵時刻卻一招致命,這女子頗有些古時大戶主母的氣度。潘公紹訕訕,不知道應不應該接話,左右為難。卻聞白雲歸哈哈大笑。
「真像個孩子,一點虧都不肯吃……」他朗聲笑道。
眼刃卻似刀鋒落在慕容畫樓臉上,卻見她眼眸清澈望着他,好似不懂他的鋒利。一般人被他這樣瞧着,都是膽寒生怯。她卻揚臉輕笑,仿佛兒時做對了一點小事得到父母的誇讚一般。
秀眉似遠山青黛,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