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我愚見,」楊榮低聲道:「周新和建文舊黨沒有什麼瓜葛。別忘了,那人藏在浦江,可就是他發現的怎麼可能是同黨呢?」
「那他放走鄭家是何用心?」金幼孜問道。
「皇上的諭旨是放逐鄭家呀……」楊榮嘆口氣道:「而唐雲妄揣聖意,意圖斬草除根,周新阻止他,道理上也說得過去。」對周新敢冒大不韙,放鄭家人離去,他其實佩服的緊,但是這話豈能明說
「這個道理,怕是在皇上那兒說不通。」金幼孜道:「建文黨的案子,是皇上的逆鱗。其實聖意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們強詞奪理,只會徒增皇上的反感。」
「說的對。」楊士奇點點頭道:「明日可是御審,皇上才是主審官,只不過是要我們準備好說辭,以防周新強詞狡辯。若是我們違背聖意,一味為周新說話,怕是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老兄的意思是……」金幼孜和楊榮都看着楊士奇,雖然楊士奇隱藏的很深,但他們都知道此人是太子黨,因為他們本身也是同道中人。
「還是要對症下藥,避重就輕不是辦法。」楊士奇緩緩道:「皇上恨的是周新不忠,不是別的。如果能讓皇上相信,周新也是一片好心,並沒有不忠,相信情況會好很多。」
「能這樣當然好,可是皇上認定了的事極難更改。」金幼孜道:「只怕誰也沒法扭轉他對周新不忠的印象。」
「解鈴還須繫鈴人,周新與前朝瓜葛甚少,又素來忠耿,怎麼會跟建文餘黨攪在一起呢?」楊士奇緩緩道:「以我之見,皇上肯定要聽聽他說什麼。到時候看周新如何辯解吧,他是聰明絕頂之人,肯定拎得清利害。」頓一下,目光掃過二位同僚道:「至於我們,還是到時候隨機應變,如果周新能打消皇上對他不忠的念頭,我們就可以替他說話,如果打消不了,我們也無能為力,強出頭只能惹皇上生氣。」
「是這個理。」楊榮附和道:「皇上恨周新不忠,要殺他,我們首先不能攔着,得表現的和皇上一心,這樣說出話皇上才會聽。看周新的吧,他肯定不願背負叛臣的罪名……有些話,他自己說,比我們說要強多了。」
「就是這意思。」楊士奇點點頭道。
「那成,咱們就這麼辦。」見二楊達成一致,金幼孜自然也沒異議。
說完這事兒,便聽到酉時的鼓聲敲響,下班時間到了。今夜是金幼孜在內閣值班,楊榮和楊士奇便收拾好公文,離開了東華門。
往奉天門走的路上,見前後沒人,楊榮小聲問楊士奇道:「你說皇上到底怎麼想的?」方才在內閣,隔牆有耳,難免言不由衷。出來前後沒人了,他要聽聽對方的真實想法。
「你也看出來了?」楊士奇目不斜視,淡淡道:「其實皇上對殺不殺周新,是矛盾的。」
「不錯,皇上如果覺着哪個人有罪,又有證據在手,肯定直接一刀殺掉,哪還會費功夫御審?」楊榮輕聲道:「但周新是這十年裏,最受皇上賞識的官員。可以說,他是皇上在永樂朝樹立起的一個官員楷模,這次浙江的差事之後,就要進京接任刑部尚書了。」楊榮輕聲道:「他卻突然被指控成了建文逆黨,這讓皇上顏面何存?」
「是呀,冷麵寒鐵公的名聲,已經直追宋朝的包拯,天下人皆以為正直完人,」楊士奇點點頭道:「如果這樣的人也心懷舊主,對皇上不忠的話,皇上就太狼狽了。」
「所以,你也覺着,皇上明天的御審,看似要給周新論罪,其實還含着讓他脫罪的期望?」楊榮目光一亮道:「對麼?」
「對。」楊士奇點點頭道:「但我們要是都替他求情,周新便必死無疑。所以還真只能看周新的
「是啊,我們只能見機行事,明日唱主角的,只能是周新。」楊榮點點頭,兩人走近了奉天門,便不再說話。
次日,皇宮,文華殿。
周新前一天才被捕,次日便要御審,可見朱棣有多在意此案。
殿上,永樂皇帝高踞龍椅之上,表情陰沉的望着跪在殿下的周新。太子坐在皇帝下首的東邊,與他對面的是個容貌氣質極類朱棣的王爺,正是他的胞弟漢王朱高煦。緊挨着漢王的,還有個親王服色、相貌清秀的男子,是太子和漢王的同胞
第二四一章 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