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飄來的馬鈴聲。
過了一百里,
過了兩百里,
過了三百里,
過了四百里,
我離開家已五百里。」
這首俚曲出自大名鼎鼎的白朗寧之手,調子清新憂傷,在民間傳唱極廣。亮晃晃的燈光下,番紅花瞥見光頭大漢眼神黯淡,抱住橡木酒桶猛灌。
「我衣不遮體,
我不名一文,
這條路不能讓我回家去。
這條路,
這條路,
這條路不能讓我回家去。」
手指輕勾,琴聲裊裊,番紅花的餘音迴蕩在寂靜的四周。光頭大漢放下酒桶,悵然良久,低聲問道:「你們游吟詩人到處流浪,難道就不想回自己的家鄉嗎?」
番紅花搖搖頭:「我沒有家,也不知道哪裏才是我的家鄉。」
光頭大漢楞了一下,眼中露出奇異的神色:「小兄弟,原來你也是棄嬰。」
番紅花默然了一會,問道:「你也沒有自己的家鄉?」
「沒有。不過,如果……那個地方也算是家鄉的話,很遠,有好多個五百里。」光頭大漢嘀咕道。
番紅花又問:「為什麼不回去呢?」
光頭大漢悶不吭聲,繼續狂飲。酒桶遮住了他的臉,番紅花只瞧見酒像淚水一樣,打濕了他裸露的厚實胸膛。
「砰」的一聲,光頭大漢用力丟掉酒桶,破碎的木片四散飛濺。「因為——沒臉回去啊。」他站起來,大步往外走。
番紅花扭頭望去,不知何時,酒館門外的陰影里站着一個老頭,佝僂低頭,沉默地吸着水煙壺。
「我不是棄嬰。」光頭大漢走過身邊時,番紅花忽而朗聲喊道,「我是螢火蟲的孩子!」
光頭大漢肩膀一顫,驀然停下腳步。他沉默了一會,用力拍了拍番紅花的肩膀,然後推開酒館的門,敞開的衣襟灌滿了孤獨的夜風。
他和老頭一起走向黑暗中。
第十九章暗夜進行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