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陽光明媚地跳進殿內,宮侍走到床上跪下道:「娘娘,該起了,奴婢侍候你起身!」
阿蘿一動不動。閉着眼不想答話。
宮侍有些急,再次小心翼翼問道:「快巳時了,娘娘。」
阿蘿順手撈起瓷枕扔了過去。
宮侍嚇了一跳,跪着退下。
讓時間一點點殺死自已吧,阿蘿想道。她不想動,也懶得動,起來又如何,走來走去也不過是這殿中三四十平米的面積。就這樣吧!
午時六刻。
「娘娘,該進膳了。」宮侍放好飯菜又一次來請她。
「不吃!走開!」
酉時一刻。
宮侍硬着頭皮又來了:「娘娘,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多少用點?」
阿蘿被她煩得要死:「你敢再來問,我揍你趴下!」
夜又來了。阿蘿沒覺得餓,她不停地回想從來這兒起到現在的每一件事。一天時間,不過才回憶到那個春天美麗的桃花宴,她開心地想,馬上就要想起劉珏了。閉着眼一幕幕地回想着,不捨得放過一個能想起的動作,不捨得放過一句說過的話。
自已可真是刁蠻啊,在相府呆了六年,都忘了是在另一個時空,第一次出府,除了相府中人沒和別的人打過交道。他好心救了她,沒讓她栽進水裏,就一個愣愣看自已腿的眼神,就摔他進水。是存了心思想試試空手道練得如何吧?還是在現代的性格使然?
他在空中翻身的功夫很好看呢,要不是怕他報復,都忍不住要鼓掌讚美了。
他也很笨呢,明明功夫那麼高,硬是被自已劈暈過去。嘿嘿,自已用了聲東擊西,接下來是防狼絕招正中他要害再加掌劈!阿蘿想到這裏,嘴角又忍不住扯開一絲笑容。
睡過去前,她還在偷笑自已居然把劉珏洗劫一空。第一桶金原來是這樣挖到的!可惜,銀子現在都還沒還他呢……
絕食是麼?子離捏緊了手裏的硃筆,宮侍跪在地上稟報阿蘿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不管她,隨便她吃不吃!」子離淡淡說道。心想,你那麼愛吃,我看你忍得了多久。「吩咐下去,明日起,一個時辰換一次飯菜,一涼就撤走!」
第二天,宮侍沒敢來喚醒阿蘿。她被陣陣菜香逗醒。剛一睜眼,宮侍趕緊上前:「娘娘可要用膳?」
阿蘿冷冷看她一眼,眼睛閉上,昨晚回憶到那兒了?哦,在桃花宴上打暈了劉珏。呵,他那麼好的功夫居然被自已打暈。想不到啊。她睜開眼看看窗外,也是這樣的天氣吧。可惜,再沒去過花林,不知道桃花還有沒有。都四月了呢。
阿蘿坐起身,身上還穿着那件被子離撕爛了的羅裙。她慢慢下床:「給我拿件衣服來。」
宮侍見她起身,高興地去拿過衣裳,小心地替她穿好:「娘娘梳洗過後便吃點東西吧。」
阿蘿沒吭聲,換了衣服洗乾淨了臉,沒讓宮侍替她挽發,自已動手梳了一根辮子。拿了本書又窩進了床里。
每隔一個時辰,桌上的飯菜就換上新的菜品。阿蘿瞧也不瞧,看會兒書累了,又躺下繼續回憶。
宮侍晚上再報於子離知道。
還是不吃麼?子離心裏一抽,咬着牙問。「水也不喝?」
「滴水未沾!」
子離一揮手把桌上的茶碗打翻在地。他看着茶水順着桌面往下滴落,手抖動着利害,他怔怔地看着滴落的茶水,阿蘿不吃不喝,她的生命也會這樣一滴一滴地流逝掉吧?她寧可死!這一想法帶起綿綿不絕的哀傷一波又一波似潮水拍打着他的心,直至痛得麻木。
告訴她實情?放她與劉珏一起?讓所有的痛都自已一個人吞了。可是,他一想到阿蘿要嫁給劉珏,從此離開她,就難以忍受,難以張嘴。三年裏在邊城每一天思念的感覺歷歷在目,他實在不想再去思念!實在不想放了她一生都去品嘗那種苦痛。放了她,嫉妒與思念就會變成世上最毒的噬心蟲鑽進他的身體,一口口蠶食他的心、他的肝,直到把整個人咬成一個空空的大洞,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子離頹然倒在椅子上。怎麼這麼難?不放手在心痛,放手也會心痛,阿蘿,你可知道,你給我出了一個多難的題!
阿蘿記得,人要是只喝水還能多活幾天,要是不吃不喝,這裏沒有葡萄糖、營養液,五六天後,救也救不回來了。
她躺在床上喃喃道:「劉珏,讓我再想你三天,三天夠我想完所有的事情了吧。」
第三天,她連床都沒下。動也沒動。
子離站起身掀翻了面前擺滿珍饈的桌子。一般宮侍嚇得全跪伏於地。他在屋子裏急走了兩步,終於向玉華殿沖了過去。腳一邁出,心就急了起來,不知道她倒底怎樣了,湧起的酸楚軟了四肢讓他無力施展輕功。
進行殿內,他眼睛瞥見床上已顯憔悴的阿蘿,疼痛如萬箭穿心。子離兩大步跨過去,撈起她的身體,看到嘴唇已乾裂,不禁吼了出來:「沒用的東西,水都餵不得麼?」
他輕晃着阿蘿:「醒醒,阿蘿!」
阿蘿睜開眼睛,大而無神看着他,子離見她睜眼:「拿水來!」
「不……喝!」阿蘿聲音堅定。
「你!」子離痛苦地瞧着她,阿蘿,你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