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閃着冰冷的光芒,緩緩道:「若等林中宮殿的指示,一來一回至少也要十日,那時戰機早誤。我在軍中並無職銜,不能左右你的決定,但也請你……仔細考慮我的請求。」說罷,轉身離開,留下赤必虎沉默以對。
以他的見識,自然知道寧小閒的建議是正確的。然而面臨難題的人是他,他要在保住軍功、保住腦袋,和隱流的戰略需要之間作出一個選擇。
這兩種機率,都是五五之數,寧小閒對自己說。赤必虎生性謹慎,然而七大將軍與隱流之間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如果隱流被削了顏面,被破除了神話,那麼身為妖軍的幾根中流砥柱之一,赤必虎以後的日子也決不會好過。她沒有說出口的是,若長天知道了赤必虎在目前大局中有能力拿下洗劍閣卻不去執行的話,等他回來又會如何對待赤必虎?他要的,從來不是庸才。
她不說,赤必虎未必就想不到了。
赤必虎的考慮時間並不長。這天夜裏,他當着使者的面將洗劍閣送來的求和金箋燒了個乾乾淨淨,大笑道:「告訴你家閣主,洗淨脖子等着吧!」
談判崩裂,兩方至此再也沒有迴旋餘地。對赤必虎來說,在限定日期內打不下洗劍閣就輪到他自己洗淨脖子,等着長天來砍;對洗劍閣來說,不是放開山門投降,就是血戰到最後一人。
這消息傳到她耳中時,寧小閒正在梳斂一頭青絲,捏住梳篦的指尖都泛了白。
她想要的已成真,為何心裏卻這般沉重?
來找她玩耍的阿花跳在梳妝枱上喵喵直叫,她對鏡照了許久,才用白玉簪隨意綰住了頭髮,苦笑着對他說:「我身上背負的因果,又不知增加了多少呢。」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在接下來的戰鬥之中,說不定邰圩莊的慘劇還會反覆上演。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她輕飄飄的幾句話,可她又有什麼辦法?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
阿花不忍道:「恩主不如就此離去吧,何必參與接下來的戰鬥?」
「債多了,也就不愁了。此戰說到底是我挑起,我此時如何能置身事外?」寧小閒微笑道,「再說,我在冥冥中總覺得,這次大戰對我來說,至關重要。」修仙者的心血來潮並非無憑無據,阿花聽到這裏,也不敢再勸了。
接下來,黑鋒軍轉入地面的急行軍。此時就看出妖軍的巨大潛能來,一般修士想要加快行進速度,多半就是耗費靈力馭起飛行法器。但對黑鋒軍當中的多數妖兵而言,他們原本就是鋼筋鐵骨,只要化出真身來,哪怕是熊妖這等慵懶的妖種,長途奔行起來都比人類要省力得多。
在飛梭上還是人形的大軍,下地之後紛紛變作了飛禽走獸,一路翻山越谷,迅猛前行,身後留下滾滾揚塵。寧小閒在隱流中呆着的時日雖長,這般隨軍出戰卻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見這等仿若洪荒時代的盛況也不禁目瞪口呆,畢竟前世見過的軍隊強調軍紀,強調戰力,甚至強調協調統一性,但絕不能這般步軍當成了騎兵來使。
此時,她才清晰了解到,南贍部洲的妖軍和自己的認知有多大不同。
她正怔忡間,身邊不遠處躍過一頭巨大金豹,對她眥了眥牙,上頭還坐着一個身材火辣的俏佳人。
熹菱瞥了她一眼,驅動金豹,幾個閃躍就奔到了前面去。
她方覺得好笑,身後已經響起黑嗥低沉的聲音道:「寧大人,我載你一程。」他已經變出巨狼原身,黑色的毛皮油光水滑,沒有半絲雜毛。
巨狼的身軀堪比小象,顯然比起她入宗測試時的道行精深了許多。他微微俯身,讓她騎在自己背上,放開四爪奔行,果然跑得又快又穩,風馳電掣中不知道將多少妖兵甩在身後。
寧小閒才將小貓妖阿花放在黑嗥背上,命令它四爪抓牢,就聽到身邊隱約傳來一聲譏諷,像是熹菱的聲音道:「哼,馬屁精。」
她說誰呢?寧小閒眨了眨眼,不知其所云,身下的黑狼抖了抖毛皮,置之不理。
#####
接下來三天,風平浪靜。黑鋒軍周圍雖然時常有修士身影出沒,但正面交鋒卻一次也未發生。
面對這般情況,赤必虎的臉色反而凝重起來。對方若不是放棄了抵抗,就是挖了個大坑放在前方,等着黑鋒軍往裏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