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多木固的心腹們只好暫時收聲,坐看長老們的決定。
經過了一個上午的爭吵,擁戴赤兀惕為大牧首的意見就佔了上風。畢竟小博古爾生死不知,奇楠宗的問題卻迫在眉睫。餘下的幾位長老都同意,先請他當上了大牧首,穩定了宗內人心,再商議紅泥之事。
其實事已至此,長老們也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心裏大概有個譜兒:這一回,真的要倒向隱流了。從地理位置來說,巴蛇森林離奇楠宗更近,並且隱流也承諾了一定會解決紅泥問題。如果此刻向這強大妖宗投誠的話,還是能夠趕在三個月之內拿到紅泥的。
反觀北部聯盟,且不說族內人現在對這些仙宗有多反感,只說北方最近的泥坑都是有主之物,離奇楠宗又遠,若要再和北部聯盟展開新一輪的談判,估計還得半年多。
到得那時,三大仙宗對廣成宮的戰役說不定都結束了,屆時沒有了其他外患的隱流大軍重新將注意力轉向稀樹大草原,這得是多麼慘烈的一場惡戰?奇楠族雖然自信,卻也不敢低估了隱流的戰力。
不過赤兀惕此刻還領着三部在草原上追逮土倫狼群,所以奇楠宗發出急訊,請他火速返城。
時間飛逝,轉眼就已過了午後。
此時在商驛館,寧小閒看完黑崇明送來的口訊,卻擰起了黛眉:「對了,小博古爾呢。似是被多木固的侍女抱走之後就沒了音訊?黑崇明的訊息中並未提及孩子的下落。按照他的安排,那名風狸族的侍女不是最後還出來指證了慶忌麼?在此之前,她將孩子藏到何處了?」
塗盡目光閃動。望了她身後的長天一眼,沒有作聲。
&對,那侍女必然將小博古爾交給黑崇明了。」寧小閒兀自道:「這孩子此刻可不能被人尋到。塗盡,你昨晚與黑崇明打過照面,他可將小博古爾藏好了?」
塗盡低下頭,不說話了。
為什麼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難道……?寧小閒擰眉看着他,見他仍然不敢抬頭。於是眉間慢慢鬆開,眼中卻漸漸露出瞭然和憤怒的光。
周圍的氣溫似乎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寧小閒抬頭望向長天,惱怒道:「那孩子。人呢?」
長天深深凝視着她,正要開口,塗盡卻搶先道:「是我私自處理掉了,神君大人事先並不知情!」
寧小閒杏眼圓睜。一字一句道:「再說一遍。你將小博古爾怎麼了?」
這回塗盡說得既快且流利:「我從黑崇明手裏把他抱走後,就順手掐死了,這孩子不能留……」眼前突然勁風撲面,他閉起了眼,不躲不閃。
&砰」兩聲,塗盡偌大的身軀被擊飛出去,撞爛了兩堵牆才落到了地上。
他不聲不響地從泥磚土塊當中爬了起來,不顧身上沾染的泥灰。又走回寧小閒面前站好。寧小閒這一下雖是含怒擊出,下手卻仍有分寸。塗盡嘴角溢血,內腑震盪,筋骨卻沒有受損。
他垂首不語,連嘴角的鮮血都不敢伸手擦去。
她厲聲道:「這孩子怎麼就不能留了?他才四歲,尚是懵懂無知的稚齡童子!」
相識六年多來,女主人從未對他如此疾言厲色。塗盡運轉妖力壓下傷勢,輕而快道:「他見到了您,更見到了長天大人的真容。他現在還小,待得年紀稍長回想起來,恐要恨您二位入骨。」斬草當然要除根,否則等着來年再發芽麼?
寧小閒冷笑道:「所以你就擅作主張殺了他?這天下恨我和長天之人不計其數,你怎不找出來一個個都殺了?」
塗盡咽下喉間冒出來的鮮血,不敢再說。
&閒。」長天走到她身後,伸手扶住她肩膀道,「我知你覺得孩子無辜。可他是多木固之子,黃金血脈的成員,只要他還活着,多木固的嫡系就仍抱有一線希望,更不願對赤兀惕盡忠。這一層關係,你可想得明白?」
華夏古代的帝王,一旦繼承王位、擁有了執政的合法性和正統性之後,下一步要做的,必然是鞏固自己手中的政權。而在南贍部洲,仙派妖宗的掌權人對此亦是無師自通,這幾乎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就像汨羅得到老府主的傳承之後,下一步就是追殺自己的親兄弟慶忌、清理兄長在宗內的眼線和心腹,以保證自己對奉天府的絕對統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