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泯道:「不是可能,是一定。」
他居然言之鑿鑿。
蒲善眉毛一挑:「憑據呢?這一路可是太平得很。」這小傢伙若敢故意危言聳聽,博他關注,一定會吃不了兜着走。
寂靜海不是海,而是沙漠,是這一帶最有名的大荒之地,得名原因是這裏寂靜得沒有生命可以存活下來。糟糕的是,它就攔在大西北往都城的道路上,任何隊伍想要繞過它,都要花費至少四個月時間。偏這一次押運物資是律令森嚴,上頭限期三個月內必須趕到,否則「失期當斬」,所以整支隊伍只能冒險橫穿寂靜海。
原本穿越大沙漠不僅要面對狂暴的天災和驟變的氣溫,最可怕的還是在沙海中來去如風的強盜。過去十年間,至少有近三十支隊伍在這裏遭遇搶劫,並且沙盜的作風還是寸草不留,越貨之餘還要殺人滅口。不過這次合該大家運氣好,還沒動身之前,棘岩城的城頭上就掛起了沙盜頭子的首級,並且斬下這顆腦袋的還是這一整片戰區的大督事澤明。
最大的隱患已除,大家自然就放心上路了。
重泯像是根本未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回答道:「正因為這一路過於太平,才顯得蹊蹺。」
「哦?」
「我留意到,哨兵每天都外出巡查,可是從未發現他人活動的痕跡。」
「這說明附近沒有盜匪。」蒲善呼出一口氣,「和澤明督事保證過的一樣,他們已經將沙漠裏的盜匪除盡。」
「或許還有另一種解釋呢。」重泯淡淡道,「他們根本不必跟蹤我們。」
「為什麼?」
重泯抬眸望了望四周:「在這裏說話,安全?」
蒲善盯了他兩眼,揮了揮手,即有兩名衛兵退出去守在大門外,房間裏只留下兩名心腹。隨後,他順手支起一個結界:「你可以說了。」
重泯不答反問:「請問,過去十年間,寂靜海的沙盜被抓住了都是如何處置?」
這回是站在蒲善後方的心腹代答:「斬首。」
「都是由誰來執行?」
「仄敏督事下令,市場口執行。」
「可有審判過?」
心腹笑了起來:「這種癬芥一樣的盜匪,抓住了還用審判嗎,直接一刀剁掉了事,難道還要留着他浪費我們的寶貴糧食?」
蒲善卻沒有笑意。
重泯又輕聲道:「可曾抓過沙盜里的核心成員?」
好像沒有,被抓的都是些小雜魚。這一回連蒲善的心腹都掛不住笑容了。原本理所當然之事,被眼前這人點破,好像就不是那麼理所當然了。
重泯看懂了他的表情,繼續道:「既然沒有,仄敏督事這回又怎會突然將沙盜一網打盡?」
的確,前十年都只抓住了沙盜裏頭的小魚小蝦,這次怎麼就突然能夠一鍋端了,恰好還是在黑水城的隊伍準備開赴沙漠之前?
蒲善已經明白他先前想說的話了:哨兵就算飛得再遠,也尋不到沙盜的影子,因為——
他們就在這支隊伍當中!他們對這支商旅的動靜已經瞭若指掌。
這設想實在太可怕,蒲善後背上頓時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他的心腹也是定了定神,才喝問重泯:「可有證據?」
方才那一番話,都不過是推測,那叫做空穴來風,還抵不上一道證據給力。
重泯還未說話,站在一邊的重溪已經搶先道:「有呀。我問過督事大人手下的騎兵了,督事大人只讓他們帶夠十二天的口糧!」
所謂的騎兵,座騎即是那些紅色的火蟻了。這裏的兵員和南贍部洲不同,如督事手下這種輕騎兵,由於座騎是力量遠勝馬匹的巨蟻,他們不需要後勤輜重的供應,每人自己備好糧水,即聽從主帥命令自由出擊,在戰場上可進可退,戰術十分靈活。
不過這樣一來同樣也是有弊端的,那即是丟掉了輜重的話,食物供應就比較緊張了。就算蠻人可以多日不食,但這種巨蟻卻要每天進食大量草料,輔以生肉,如果要它活力充沛的話,還須餵食蜜露,乃是消食大戶。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本來世上也沒有這種道理。
蒲善這才真正變了臉色,吩咐親隨:「去探一探!」原本這樣的細枝末節,他們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