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聽到了「余英男」這三字,塗盡森冷的目光頓時掃了過來,令余英男後背寒毛直豎。
寧小閒的目光卻是在余英男右臂上一轉,又道:「你的胳膊恢復得不錯。」這真是有趣的輪迴。昔年她第一次遇見余英男,是在白玉京的發賣會上,時隔三年多再相逢,仍然是在天上居舉辦的筵席上。
余英男的胳膊,是她親自斬下來的,只因為南明離火劍不肯聽寧小閒命令,只服從於主人的「掌」控。因為她對這姑娘曾經的愧疚,長天在屠盡了整個九霄派之後,還留了余英男一條性命。
道行雖然不高,畢竟也是修士,過了這麼三四年,余英男的右臂早已長好。
余英男望着她,眼裏都快噴出火來,聲音也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我右臂是你斬斷的,九霄派是你的道侶帶人屠滅的,我有今日,全拜你所賜!」每回想到斷臂之恨、滅門之仇,她對這女子的恨意必然再上一層樓,幾至夜不能寐。她設想過千百次再見寧小閒的場景,也想過要從容面對的,怎奈一見着她,那刻骨的仇恨就像開閘的洪水般奔流而出,連惺惺作態都辦不到。
寧小閒淡淡道:「我本無意傷你,否則長天斷不會留你一命。我若是你,投入了新的門派之後,就不會再糾纏於舊怨。那靈澤宮的少宮主,看來是個不錯的歸宿。」她並不是個不解風情的,當能看出虬閏望着余英男的眼神,正是男人望着女人的眼神。再說,余英男滿頭青絲都挽在頭上,梳的是婦人髮髻,顯然已是跟了這靈澤宮的少宮主了。
並且權長老方才提及的「小夫人」是很含蓄的說法,意指妾室。寧小閒聽了之後,就明白余英男已經被虬閏納在身邊,卻稱不上道侶關係。畢竟余英男道行遠比虬閏更低,身後又無名門大派可以撐腰。虬閏又怎會選一個身似飄萍的女子為妻?
余英男瞟了靈澤宮幾人一眼,見他們果然往這裏看過來,目光中帶着疑慮,遂綻開紅唇。連笑容都帶出了甜意,外人看起來就像她在與寧小閒友好攀談,實則卻是唇槍舌劍:「你抱着撼天神君的大腿,以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
誰人知她心中苦,何時有過高枕無憂的好時候?寧小閒嘆了口氣:「你羨慕我便直說好了。」這妹子果然黑化了。不過換了她被人斷了胳膊又滅了師門,保准轉黑得比余英男還厲害。可是她理解歸理解,對這姑娘卻沒有了同情之意。長天在三年前屠滅九霄派的時候放她一馬,就已經代她清算完兩女之間的糾葛。
余英男皺眉:「胡說八道!」她微微抬高下巴,「你莫要得意,早晚有撼天神君護不住你的那一天。」
寧小閒奇道:「你怎地這般恨我?須知我不過斷你一臂,長天才是滅你師門之人,你怎不想向他尋仇?」
余英男面色微紅,卻不住冷笑:「休要胡言亂語,你二人都不得善終。」
寧小閒聳了聳肩:「你隨意。我拭目以待。不過恕我直言,以你現在的道行,就算長天護不住我,也輪不到你來找我尋仇。」她順手將水晶杯斟滿美酒,「恨我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幾?」心裏卻是好生奇怪,余英男最該恨的不是長天麼,怎麼矛頭直指向她,莫不是?
呵,好狗血啊。這女子已經事夫,心裏卻還藏着這般非份之想?不過寧小閒眼中寒光只一閃,就消失無蹤。以她現在的修為、以隱流的勢力之龐大,就算靈澤宮也要敬畏三分。何況目前最緊迫的任務,並不是解決和這個女人之間的牽扯。
就算余英男傍上了虬閏這棵大樹又如何?她和寧小閒的身份,還是雲泥之別。
這話卻戳中了余英男的痛處。她被寧小閒斬下右臂在先,門派被屠在後,二者時間相差不遠,因此失了門派庇護之後。她的傷勢也恢復得格外緩慢,右臂足足用了一年半的時間才重新長好,導致她的修為提升被延誤許久。
寧小閒說完這話就轉身,不打算理她了,不過此時門童高聲通報,令她下意識地抬眼,往正門方向看了過去:
「鏡海王,皇甫銘到——」
不等這一聲唱畢,她就轉身朝着偏門走了出去,只有塗盡望見她面上一閃即逝的笑容。他若有所思地回頭,見到余英男重新巧笑嫣然,迎向了靈澤宮的少宮主。
皇甫銘剛剛踏入這處大廳的時候,目光在場上一轉,恰好望見寧小閒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