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王熙明在門房值夜,並不歸來,母女兩人草草地吃完了飯,便開始整理白天邊夫人送來的謝禮。
一共是八個精緻玲瓏的箱子,黑沉沉的木板上雕刻着精細的紋路,個頭雖並不大,但看着十分體面。
徐綢珍屈起手指在上面輕輕叩了一下,點頭讚嘆,「光是這八個楠木的箱子,可就價值不菲了。」
朱顏若有所思,伸手按住一隻箱子,制止徐綢珍打開,「娘,您說,那位夫人送這些東西究竟是為什麼?」
聽那邊夫人所說,家中只得一子,偏偏不幸慘死,恰好留有遺腹之子,才保全了一縷血脈,只因為朱顏一句話救治了那個孩子,便要送這樣多的東西,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這些事情,朱顏想到了,徐綢珍自然也想到了,但她左思右想,只在想不起來朱四爺在世之時,是否曾經結交過一戶邊姓人家。
「燕子,或許真是疾病緊急吧。」徐綢珍強壓了心中的狐疑,儘量去安撫朱顏的情緒,她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如果事情真的不對,她一定會帶着朱顏離開六萌村,另尋落腳之地。
朱顏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反對的話,她現在最擔心的,反倒是後日見了那個婦人,究竟該如何診治。
「燕子,開箱吧,是福是禍,不必害怕。」徐綢珍冷了一冷臉,伸手揭開上面厚重的蓋子。
打開箱子的那一瞬,朱顏還真是被裏面的東西驚艷到了。
裏面裝的並非普通金銀財物,而是整齊的一沓紙。
「宣紙……?」朱顏輕聲自語,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樣金貴的箱子裏,裝着的竟然是一沓宣紙。
徐綢珍的面色卻一點波瀾也沒有,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刀紙,在另外一口箱子上鋪展撫平,細膩的宣紙慢慢展開,大約有五尺之長,紙面呈牙白色,上面撒着細碎的金片,有着淡淡的四君子花紋。
「這紙不是凡品。」徐綢珍簡單地下了個結論。
不知為何,徐綢珍分明只是個農婦的樣子,朱顏卻打心底里相信她說的話。
隨着裏面的紙被一批一批取出來,放在箱底的十來個紅緞盒子才露了出來。
「原來送的是筆墨紙硯?」
徐綢珍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將箱底的東西取出來,在地上一字排開。
一共四個方形大盒,其餘八個都是狹長的窄盒。打開刻着金色纏枝蓮紋案的緞面蓋子,裏面分別是一黑一白兩方硯台,兩札各色箋子,羊毫、狼毫套筆各一組,筆架鎮紙不缺,剩下的盒子裏,裝的便是幾塊墨與顏料。
「有些意思,看來,他們是將我們的底細打聽清楚了,才來求醫的。」徐綢珍看着堆了一地的筆墨,感覺心情安定了一些。
朱顏未病之前,蒙朱四爺教導了許多詩書畫藝,在六萌村也算小有才名,連那群孩子都知道她畫的扇面好看,而王家的祖上出過幾位醫者,有德有術,要打聽到自然更簡單。
不過,徐綢珍現在還不能輕易下定論,便安慰地瞥了朱顏一眼,「開其他的箱子看看吧。」
朱顏這次少了一些遲疑,索性一口氣將剩下的七個箱子全打開了。
除了一口箱子中是一疊布匹外,餘下的六口一開,屋中便瀰漫着一股複雜的藥香味兒。
「竟然是……中藥?!」朱顏十分震驚,甚至忘了在古代還沒有中醫西醫之分。
幸好徐綢珍也被那些藥材吸引,沒有注意到她的失言。
等她回過神來,徐綢珍已經將藥材的箱子全都合上,面色平淡,「走了味兒就不好了,明兒把這些搬到後院竹房裏去,你便去那裏看看醫書,認認藥材吧。」
「嗯,好。」朱顏乖乖應下了,與徐綢珍將剩下兩口箱子搬到自己的房間,和那些樟木箱子疊在一處。
第二日一早,朱顏便起了身,披上一件粗布的外套,鑽進了灶房燉粥。
燉粥用的是昨晚所剩的米飯,朱顏總是嫌味道寡淡了一些,會切幾絲儲存着的干荷葉在裏面,為清淡的白粥增添一點風味兒。
燜粥的時間裏,朱顏用大銅勺舀了蓄着的井水,在小灶頭裏用餘溫燒熱。這裏的水是喝不得的,但一會兒可以用來洗個臉。
做完了這些,她輕輕靠着灶
第十六章 紅顏殘鏡苦[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