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愣一下,又開始撓頭,過了片刻一拍腦袋,「你說那麻風兄弟啊!我就想着,那喚作衣衣的小丫頭片子前不久倒是見過,卻沒見着有個叫衣天的。」
「麻……風?」朱顏抿了抿唇,她當初同衣天提起過,他那個病叫作冥病,又喚作麻風,不想他最後不願以真名示人,換做了這個名字。
「麻風兄弟是個爽快人,還跟着我學過幾日功夫呢!」初一十分健談,朱顏開了個頭,他便能夠滔滔不絕地講下去,「麻風兄弟學起來有模有樣的,連眼皮子都不用動,一聽就能知道我在他背後出的什麼招式,只可惜他得過那種惡疾,腿腳到底不靈便,不然我瞧着他那般刻苦,倒是能成個事的。」
朱顏黯然,衣天之前就是半失明狀態,自然熟悉聽聲辯位,他怕是希望在雙目徹底失明之前學些功夫,往後也不算太過無用吧?
「說來,衣天的身體可還好?還有那個小姑娘衣衣,她應當沒什麼不妥吧?」
「都好着呢!」初一滿不在乎地搖手,「廿四那小子將他們兄妹倆托給任七小妮子照顧去了,藥坊裏頭的藥給他們當飯吃也夠了,哪能治不好病?」
朱顏悄悄揉了揉額角,雖然她很欣賞初一灑脫的態度,但這人說話跳躍性太大,她似乎很難同他溝通。
幸好白蘋已經帶着陳年的好酒和一大幫子人涌了進來,一下子就填滿了蕭索的竹園,顯得熱鬧非凡。
白蘋抱着酒罈蹭到朱顏身邊,踮起腳咬着她的耳朵,一臉肉痛,「姑娘,陳娘說,這個是當年朱四老爺釀的青竹酒,當初京城裏傳聞五十金才得一壇的呢!」
「誒?五十金一壇……可惜我竟沒有這個釀酒的本事。」朱顏擠着眼向白蘋笑,「我們現在也不缺這麼點銀子。拿出來給初一前輩他們助助興才是正道理,別學我一樣掉錢眼裏頭去。」
白蘋扁扁嘴,一邊去拆封口的黃泥,一邊嘆息。「姑娘雖則說自己掉錢眼裏頭,卻想着怎麼賺錢,用起來倒是大方的,不像白蘋只會省這麼點小錢。」
一句話說得朱顏和其他人都笑,唯有小封同初一簡直是十多年的老友見面。眼錯不見就聊得熱火朝天。
朱顏覺得自己把小封他們叫來這個決定真是太對了,那些青年果然同初一興味相投,酒過三巡後都跳起來,爭先恐後地跟着他學招式。
「……姑娘,要不我們先撤吧?」白蘋很是糾結地擰着自己的衣帶,低聲囁嚅,「容娘說這兒原本是您父親宴請文士的地方,要是教容娘得知我們將這個清雅的地方弄得這般混亂,少不得要去陪着杏葉一道受罰呢!」
「也好。」朱顏將那些書信和箋子往袖中一卷,拉起白蘋就走。「不如我們去瞧瞧杏葉吧?你可知道她在哪裏?」
白蘋暗暗叫苦,好容易拉着她脫離這兒的險地,怎麼朱顏又想起個更糟糕的法子。
這會兒去瞧杏葉,若是被容娘發現了,朱顏自然不會被責怪,但自己大約免不了要受罰的,可誰叫自己嘴賤呢?也只好苦着小臉捨命陪「君子」了。
杏葉被罰着面壁的地方是原本的書房,書房設在竹林深處,需要繞過竹園的邊界,從另一頭拐進竹園才能到達。
路上的必經之處。便是原本朱顏的居所,玄菟樓。
「我們進去看看罷。」朱顏改了主意,也不等白蘋回答,徑自轉入玄菟樓的院落。
院中同樣有人在修繕屋舍。竹架搭得三層高,在夏風裏微微顫着,看得人心驚膽戰,上面的匠人卻是如履平地,半點不擔心被風颳下來。
幾人全都一心一意地清理着漆片剝落的柱子,全沒在意院中多了兩人。
朱顏也懶得去打擾他們。自顧自順着院中的花徑,閃進綠蔭深處。
此處是整個虛園唯一一處沒有一叢竹子的地方,雖然牆根處冒出了些許別處生來的矮竹,其他空地又被雜草佔領,但從草叢間的遺蹟依稀可以看出,這兒原本栽種的有美人蕉、白蘭花、書帶草、芭蕉、海棠等物,都是貴族小姐院中常有的花木。
但奇怪的是……在極不起眼的牆角,一南一北,還栽了一株梅花和一株柚子。
這兩株樹都生得蔥蘢,不像院中其他草木被雜草蓋了光輝。
說來柚子又稱文旦、香欒,氣味芳香沁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