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吃驚過後隨即回過神,畢竟人命關天的大事,也顧不上避諱,拉起朱顏就要往宅子裏沖。
不想朱顏卻輕輕拂開他的手,薄唇輕輕吐出幾個字,「周少爺,煩你立刻吩咐人去備下木香順氣丸和香連丸。」神色清淡嚴肅,竟是讓人無法拒絕。
倒不是她有意拖延擺譜,只是朱顏猜想老夫人應當只是暫時性的休克,周家這樣的人家,不可能只請了自己一個小姑娘過來看病,裏面定然還有其他醫術高明的醫者,以針灸的法子治療休克,對於古代全科的中醫來說,可是入門級的。
至於那兩味藥,不知在這個地方喚不喚作這個名字,但十有八九能猜出個大概吧?
「可姑娘不識得府中道路……」周意明白她的意思,是怕進去後不及熬藥,因此先讓自己去備下藥物,但朱顏不認裏面道路,若是藥到人未到,這可怎麼辦?
「我帶姑娘進去!」門內跳出一個小丫鬟,朱顏記得正是那日在徐府陪着周如心的侍婢。
當時周如心哭泣,她出言勸阻,條理清晰不已,因此朱顏對她的印象很不錯,便攜起她的手,「有勞姑娘,我們跑進去!」
小丫鬟愣了愣神,這個姑娘上一句還文縐縐的,下一句竟然是「跑進去」?!真是可愛的性子!
「好,姑娘小心腳下的路徑。」她隨即攥住朱顏的手,順着最平整的路撒開兩條腿就跑。
朱顏也沒有心思掐算時間,只覺得速度的確不亞於當年五十米考試,而這個距離——從大門到老夫人居住的第三進院子,數百米總是有的吧?但自己停下以後竟然喘得不厲害,難道是前些日子有意補養,再加上農村環境綠色無害,所以連體質都變好了?
不過不等她想明白這些變化,廊下的人早已迎了上來,為首一個暗黃色圓領錦袍的男子,大約四十歲上下年紀,麵皮白淨,鬍髭修剪得乾淨得體,因為焦急而面色泛紅,鬢角上滿是豆大的汗珠,想必這便是周意的父親,周融。
還不等朱顏問好,周融一大步跨上來,「朱姑娘,你可算來了,求你快進去,看看老夫人還有沒有救!」
朱顏倒是很想安慰他別着急,但這話一出口,一會兒萬一真有什麼意外,那可就不好說了,畢竟那老夫人是上了年紀的人,說不定還有着宿疾,風險性是很大的。
斂袖略略作禮,朱顏便跟着周融進了屋內,外室的大廳里擠滿了人,為首的便是那日見過的周夫人韓氏,她身旁還有三個打扮艷麗的女子,大約便是妾室,後面是幾位庶出的小姐,丫鬟根式數不勝數。
韓氏見過朱顏,此時雖然她換了樸素的打扮,也認得不差,一拂袖子站起身,不冷不熱,「姑娘一路過來辛苦了,因着母親急病,禮數不周,還望不要見怪。」
周融哪有心思聽她說這些客套話,不耐煩地揮揮手,「先讓朱姑娘去診治,一會兒再賠禮。」轉過身面向朱顏,「姑娘隨我來。」
穿過偏廳,朱顏不禁側頭看了看已經預備下的一口新棺,看來情況當真挺危急的,連後事都已經預備起來了。
「咳,這些東西預備了,沖一衝也是好的。」周融顯然察覺到了朱顏的目光,神色微微尷尬,但這也是人之常情,若真有事,總不能到那會兒才準備起來,哪裏來得及?
朱顏微微一笑,加快了腳下的步子,不再應聲。
老夫人的寢房裏果然已有兩個醫者,裏面藥香濃郁,伴着一股艾草的煙火氣,想是已經動用過針灸和拔罐了。
見朱顏進來,兩位醫者不約而同抬了頭打量她,一身樸素的葛布夏衫,面色沉穩,看着倒不似年輕姑娘嬌氣,心裏的牴觸也淡了些。
「朱顏見過兩位前輩。」朱顏禮貌地笑了笑,但不給他們任何閒話的機會,「不知老夫人病情究竟如何?」
「剛才施過針,暫時沒有危險。」一位年長些的醫者首先回答,看向朱顏的目光裏帶着三分好奇,這樣一個年輕的小丫頭,真有傳說中那般,能夠治好諸多疑難雜症?
「朱顏可否看看老夫人?」
周融使了個眼神,一旁的丫鬟早就挑起帘子,「姑娘請隨我來。」
裏間艾草的氣味更甚,不時傳來老婦有氣無力的痛呼,朱顏抿了唇,低聲問一旁的丫鬟,「老夫人可有泄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