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去,行了一禮,道:「方丈大師。」
普泓上人看着鬼厲走過來的身影,目光從上到下,最後看着他的腳上,忽地點了點頭,合十道:「想不到這短短時日,施主道行大進,真是可喜可賀!」
鬼厲眉頭一挑,沒有說話,法相卻是微吃一驚,在旁邊細細打量鬼厲。
沉默片刻之後,鬼厲向着普泓上人微微低頭,道:「前幾日為了我,損毀了貴寺的聖地無字玉壁,在下心中實在不安。」
普泓上人輕輕搖頭,淡然道:「小事而已,不足掛齒。」
鬼厲微怔,道:「那無字玉壁乃是貴寺鎮寺之寶,豈非珍貴?」
普泓上人合十道:「世事輪轉,眾生皆沒,誰又知得身後之事?今日珍而重之,豈可知他日若何?施主若有心,」他一指窗外,道:「小天音寺外右轉有大石,施主去一看,或可知曉佛心道理了。」
鬼厲點了點頭,道:「是。不過在下今日前來,是想向方丈大師辭別的。」
普泓上人面上並無意外神色,似乎早就料到鬼厲會如此說話,他只是點了點頭,道:「施主欲去,老衲不敢阻攔。只是在施主離去之前,老衲有幾句話,想和施主說一說。」
鬼厲道:「大師請說。」
普泓上人道:「施主在這段時間之內,劫難重重,卻終能一一破解,闖了過來,我看施主心頭似有所悟,不知是否?」
鬼厲沉吟片刻,點頭道:「大師慧眼,在下劫後餘生,心中確有感觸。回望半生,多有感嘆之意。」
普泓上人目光一閃,道:「施主乃是大智慧之人,既已看破,何不看穿這俗世情懷,歸入我佛門下?以老衲揣度,施主心中所思所想,不過乃是一『靜』字耳,如何?」
鬼厲默然,良久站起,向普泓上人行了一禮,淡淡道:「大師點化於我,在下十分感激。只是在下心頭或有所悟,卻並非看破世情。於我而言,俗世情懷,卻正是割捨不得的。」
普泓上人搖頭道:「佛曰:色即是空!俗世萬物莫不如此,恩怨情仇,美人仇敵,在在皆是一『色』字而已,困人心智,擾人清靜,施主何必太過執着?」
鬼厲仰天呼吸,大笑一聲,轉身離去,口中朗聲說道:「大師,錯矣。色即是空,那空也是色。你要我看破世情,卻不知世情怎能看破?我處身天地之間,恩怨情仇,正是我一生境遇。你要我看穿得清靜,卻哪裏知道,那看穿之後的,可還是我麼?」
話聲漸漸低沉,終於不聞,那個男子已經是離開這間禪室遠去了。
法相默然許久,向普泓上人道:「師父,你幾次三番點化於他,可惜……」
普泓上人淡淡道:「他悟通道法修行,將來只怕乃是世間第一的人物。但這樣的人物,竟看不破自己的心魔,日後種種,便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法相低頭,合十念佛,終不再言語。
鬼厲離開了小天音寺,走出寺門時刻,忽然又停住了腳步,頓了一下,卻是向右轉去,沒走幾步,果然望見有一塊半人多高的大石倒在地上。
他走到這塊大石跟前仔細看了一遍,只見石頭上下斑痕累累,卻並無一字一句,亦無人工鑿刻之痕跡,竟不知此石有何玄機。
鬼厲皺了皺眉,沉吟片刻,忽地目光一凝,卻是被大石上頭一處給吸引住了。
此大石周身斑駁,顯然在無數歲月中已經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風刀霜劍,傷痕累累,但在那一處地方,卻隱約看出是一個圖案形狀。只是年月深久,難以辨認。
鬼厲伸手過去,將石頭上塵土輕輕掃開,仔細查看,許久之後,方才認出這原是一枚貝殼形狀,只不過年深月久,已經化為石質,與這大石融為一體了。而鬼厲隨後又細看大石,再也沒有找到其他怪異之處。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那枚貝殼之上,莫非普泓上人要他看的,就是這枚普普通通的貝殼不成,這其中,又是有什麼玄機?
他在心中將普泓上人所說的話又重新回想了一遍,目光望着那枚貝殼,慢慢亮了起來。須彌山山脈高聳,遠近千里之內,更無海水深洋,但是這石頭,卻分明就是須彌山上之物。在千萬年前,此處或許竟是個汪洋大海,竟是亦未可知了。
人之一生,比之天地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