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怎麼又昏過去了!不行不行,得救她,怎麼辦?」惠潤光着上半身直撓頭,「對對對,先得吃點東西?」他將隨身帶着的青稞粑粑掰了一小塊,又舀了些溪水在掌心兌成糊糊,以一隻手指頭蘸着,小心地往那女子的嘴裏塞。
「咳咳咳,咳咳……」雖然吃得過程不是很順利,但好歹也算是為那女子飽了飽腹,惠潤將手在溪水邊洗了洗,又扭頭期待地看着那女子,可見那女子仍然緊鎖着雙眉,身子縮成繭狀,看起來痛苦極了。
「嘶,對了對了,生火!讓她暖和起來!」惠潤一拍手猛地想起來,那女子方才身上冷得像冰一樣,想來應該是在溪水中泡得太久了,身體的熱氣都消散殆盡了,導致身子太虛,這才會昏迷不醒,「斑斑啊,我去林子裏拾點柴火,你在這裏看着她啊。」惠潤拍了拍一旁正拿屁股對着他們的老驢,認真地囑咐道,仿佛它能聽懂一般。
「噗——」老驢打了長長的一個響鼻,一邊表示着自己的不屑,一邊翻了翻白眼表示同意。
看着惠潤光着上半身摸索地進了林子,老驢索性又走了兩步,離那女子遠遠的,方才坐下,只不過時不時會用餘光瞄一眼那女子,確保她一息尚存後,又繼續閒散地反着芻。
等到惠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火升起來時,天已經將近黃昏,「唉,清芳小施主,也不知道小僧來不來得及救你,可是眼前就是一條人命,小僧決不能坐視不理,只願菩薩將苦難都引渡我身,保你平安就好了。」惠潤靠着火堆,看着對面臉色有些好轉的女子,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姑娘,小僧此行原本應該救一個故人的,可是你傷重體虛,我不能不救你,等到你好轉了一些,我便將你託付給山間農戶照料。」
「別,丟下我。」那女子驀然睜開眼睛,眸色又冷又厲,簡直如同剛從煉獄裏爬出的厲鬼一般,加之她身上腫脹又帶着傷痕,將方才還心定神閒的惠潤和老驢齊齊嚇了一跳,惠潤緩了口氣,上前詢問道,「施主,你感覺好些了嗎?」
「你救了我。」那女子語氣平平,可是惠潤分明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了滔天的恨意。
「我,我是不是不應該救你?」惠潤背後冷汗涔涔,糟糕啊,自己不問這女子來歷,也不知道她有何原委,萬一,萬一她並不需要自己搭救,自己也不應該強人所難,將她救活啊。想到此處,他有些愧疚,「小僧也沒有問施主要不要搭救,就擅自做主了,對不起,要是施主實在沒有活下去的勇氣,那,那你再輕生,小僧也不管了。對了,但是小僧要提醒施主,凡是輕生的人,他的中陰身每隔七日,就會重複一次輕生時的痛苦,這上吊的,就每隔七日上吊一次,這服毒的,就每隔七日服毒一次,會重複不斷地體驗當時的痛苦,所以……」
「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怪你。」那女子打斷他的話,小聲古怪地笑了起來,一邊用力糾結而扭曲地撐起身子來,「既然,老天饒我不死,我就,勢必要報那血海深仇,小師父,你心善,此時千萬不要丟下我,你丟下了我,我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放心吧,小僧絕對不會現在放着施主你不管的,不過施主,小僧此番有要事在身,最多再照顧你一日,一日之後,小僧送你去附近農家,你看可好?」惠潤試探地詢問道。
「一日?足夠了,只要我命不死,便能恢復!」那女子剛說了幾句話,就悶咳了兩聲,聽得出她心肺間滯郁甚多,想來受了極重的創傷。
惠潤也不便問她來龍去脈,只低着頭往火堆里加柴,一時間,除了幾聲清脆的鳥叫外,竟然再沒有一個人開口。
過了一會兒,想來是那女子恢復了些,她開口問道,「小師父,你救了我,可想要什麼報答?」
「不用不用,我也沒做什麼,再說了,見你一個弱女子重傷,任何人都不可能坐視不理的。」惠潤連忙擺手,「我救你不圖什麼報答,施主,報答什麼的,切勿再提了。」
「小師父,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像你這麼好心的。」那女子打了個顫,「要不,我也不會,我也不會……」她說了一半話,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似乎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一般。
「你先別急着說話了,趕緊喝點水吧。」惠潤見她臉色青紫,隱隱有窒息的模樣,慌忙上前替她拍打後背,順便將她身下的僧袍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