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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空庭春欲晚第三十九章嗜好
「老師,我可以看看嗎?」新月伸手按着稿紙,詢問地望着楚雁潮。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寫在稿紙上而不是印在書上的翻譯作品,是她第一次看到別人是怎樣從事她所神往的翻譯工作的,在她心中喚起的是一種宗教般的虔誠;老師的手稿,她要先睹為快,這也是一個學生難以遏制的心情。
「還沒有弄完,還沒有弄完……」楚雁潮喃喃地重複着這句話,手卻放開了,他無法再拒絕學生的要求,這不是拉小提琴,是他的作品,他的事業,對此,他是自信的。
新月瀏覽着稿紙上流暢嫻熟的英文手寫體字跡,冷峻的筆調、深沉的情感洋溢在字裏行間,漢字轉換成了英文,但仍然準確、傳神地體現了原著的中國風格,那是她所景仰的大手筆……新月來不及細看,急急地翻到稿紙的首頁,譯文的標題果然寫着:flyingtothemoon「魯迅的《奔月》?」新月緩緩地抬起頭,看着她的老師。
「是,」楚雁潮說,「他的《故事新編》,我剛譯完了《補天》,現在才是第二篇。」
「您打算把那八篇都譯出來嗎?」
「不僅這些,我的計劃是把魯迅的全部小說都譯成英文,可惜……時間太少了!」
窗外漸漸地暗了,新月巴不得聽老師多談一些她所羨慕的翻譯工作,卻又意識到自己把老師寶貴的時間耽誤得太多了,歉意地站起身說:「哦,老師,您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楚雁潮懊悔剛才不該感嘆「時間」,尷尬地說:「我……並沒有下逐客令啊……」
「不,老師,天已經快黑了,我該走了!」新月輕輕地走出去,替他掩上了房門……
一輪明月在未名湖上空升起,楚雁潮書齋窗口的燈光亮了。
冬天到了,一年級第一個學期結束了。
二十七齋的女生宿舍里,謝秋思和羅秀竹都在忙着打點行裝。明天就要放寒假了,她們都急着要回家去過年,第一次離開家鄉、離開父母這麼久,誰不想家啊!
羅秀竹珍惜地把成績冊裝進書包里,這裏面是她半年來奮鬥的記錄。期中考試,她的英語得了個三分,就已經使她激動得心跳了,而期末考試她竟然奪得了四分,還不熱淚盈眶嗎?她現在總算有面目見江東父老了,憧憬着父母姐妹圍坐在燈下聽她講述北京的一切新鮮見聞……唉,真想家!
她把英語課本也裝進去,寒假裏,她還要好好兒地再複習這本書呢。她從枕頭旁邊取出一盒「花生蘸」,珍惜地看了看,裝到書和成績冊旁邊。這是她省了一個星期的菜金並且好不容易排着隊才買來的,作為帶回家的一點兒禮物吧,幾千里路,總不好意思空着手回去。
「哎,謝秋思,」她朝頭頂上說,「你又不是沒有錢,為什麼不帶點兒北京特產回去?」
「北京特產有啥稀奇?」謝秋思一邊整理着衣服,一邊不屑地說,「吃格物事(吃的東西)阿拉上海樣樣有!」
羅秀竹心裏暗笑,她最愛聽謝秋思吹噓「阿拉上海」!
鄭曉京回來了,進門就脫下軍大衣,抖落着肩膀上、絨領子上的雪。
「哎,monitor,你怎麼還不收拾行李,準備回家過年?」羅秀竹嘰嘰喳喳地問她。
謝秋思在「樓」上說:「人家篤定,屋裏廂會派車子來接的!」
「接倒不用接,」鄭曉京扔掉大衣,脫下皮靴子,躺在自己床上,心裏不大高興,她聽出謝秋思是有意點她的幹部子弟特殊身份。雖然她平時總是不希望別人忘記她的身份,但是,謝秋思的那種諷刺意味使她反感。在戰爭年代也是戰士步行、首長騎馬嘛,革命勝利了,坐小汽車也是革命需要。何況我也沒有經常坐爸爸的車,只是偶爾順便接我一趟,你也不舒服?絕對平均主義!看來,對資產階級意識的改造的確是很難的,她想。但考慮到那裝得滿
寂寞空庭春欲晚第三十九章嗜好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