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
直到看到遠處裴行儉護送了李弘飛馳而來,眾人方才放下了心弦,不過只是短短的片刻之間,想起皇帝這一道突如其來的旨意,臉色卻又是變得沉重了些許。
對面的李弘倒是臉色平靜,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但是細心的人仍然能夠發現他眼中的一絲焦慮。
…………
從長安城出發的時候尚未天黑,但是等到了九成宮的時候,卻已經是隱約天明了,九成宮乃是前朝文帝修造的避暑宮殿,後來被太宗皇帝修葺之後,便作為皇帝的離宮,同樣成為避暑之用。
待得他們來到的時候,還未曾上山便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山上山下的防衛力量都強了不少,一路上走過來,御林軍巡邏的人手比平常密了不少,甚至於,李弘還見到了峻州軍府的兵馬駐紮在山下……
想起裴行儉的兵貴神速,李弘的心中隱約明白了些許,但是這份明悟,卻讓他的腳步越發沉重。
出來迎接的是上官婉兒,大殿之上佈滿了守衛,所以兩人並沒有很多交集,但是李弘卻能夠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憂慮,待得看到李弘之後,卻才鬆了口氣。
「陛下口諭,召門下侍中許敬宗,中書令郝處俊,尚書省僕射戴至德入殿見駕!」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皇帝沒有讓李弘直接進去,反倒是先召見了許敬宗等人。
而後者顯然是同樣摸不着頭腦,相互對視一眼,跟李弘告了聲罪,便踏進了殿門,而李弘卻是分明看到,在上官婉兒轉身的時候,遞給了他一個複雜的眼神,只是臉色卻是微微有些黯淡。
沒有像李弘想像的一樣,讓他等很長的時間,只是短短的片刻,許敬宗等人便走了出來,不過不知為何,他們望向李弘的目光都多了幾分複雜。
「殿下,請吧!」
上官婉兒是跟着他們出來的,沒等李弘開口,便伸手示意李弘進去。
深吸了一口氣,李弘踏進了大殿當中!
此刻的九成宮中燈火通明,但是卻意外的瀰漫着一股蕭索的意味,在一旁隨侍的人李弘都認識,全部都是李治的心腹內侍,而青色的帷幔榻上,李治一臉笑意,斜靠在榻上,一旁坐着武后,眼角隱約有着點點淚痕。
李弘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李治,他在李弘的印象當中,他雖然時常纏綿在病榻之上,但是臉色從沒有蒼白的像如今這般嚇人,雖然是在笑着,但是臉上已經不可抑制的瀰漫着枯敗的氣息。
而一旁的武后神色也是讓李弘心中一沉,平心而論,這麼多年以來,武后一直是堅強果決的形象,淚痕斑斑卻是李弘從前絕沒有見過的。
「兒臣……參見父皇!」
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李弘撩起衣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
「好,好孩子,起來吧!」
李治的臉色越發的滿意,只是聲音卻是虛弱的很。
「這些日子過得如何,掌馭一朝有何感想?」
李弘起身剛想說話,卻被李治輕輕揮手打斷了,隨即便是笑吟吟的開口問道。
「並不輕鬆,兒臣真正開始掌朝的時候,才發現和平素里監國的區別要大得多了……」
心神微微一動,李弘朝着武后的方向瞧了一眼,有些猶豫的說道。
「以前兒臣不明白的許多地方,如今也清楚了!」
這話其實說的沒錯,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以前的李弘縱然是監國,朝政大事也是有武后來主理,他不過是從旁協助,甚至於更多的是一個學習者的角色,而不是一個決策者的角度。
而之前他和武后的許多政見不合,其實並非是真正不可調解的矛盾,而是李弘還沒有從心底里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始終將自己放在一個和許敬宗,戴至德等人一樣的臣子的位置上,而不是一個為君者,一個決策者的身份。
不管怎麼來說,武后主理朝政多年,眼光和氣魄要比李弘高的多,能夠顧及到很多他注意不到的東西,加上李弘天生對於武后的偏見,方才讓母子二人的嫌隙越來越大。
但是真正等到李治完全放權給李弘,讓他來掌握朝局,李弘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