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日後驢車已是出了劍州,度過嘉陵江,由利州北沿金牛道直入梁州境內。
入了山南西道,天氣已是漸漸冷了下來。徐明遠將竹箱裏厚實一些的衣服翻出來套在了外面,把帘子拉上,躲在馬車裏倒也不覺得有多冷。
這數百里路途,除了一些從劍南道敗興而回的江湖人,徐明遠沒有再見到什麼追兵。
而徐明遠從一些江湖人的口中,也是旁敲側擊出了一些關於此事的消息。
據說那日在大劍鎮齊浩波一人獨對上百江湖人,在殺了三十幾人後飄然離去,爾後又入神不知鬼不覺地返回了大劍鎮,一把大火將那喜來客棧化為了焦土,連着掌柜、夥計燒死了七八個人。
齊浩波這可就惹了眾怒了,沒想到這傢伙竟然不往劍南道外跑了,第二天又在劍門關附近殺了五六個江湖人,飄然離去,不知所蹤。
就這樣,齊浩波神出鬼沒一般一路殺到了成都府,路上死在他手裏的江湖人不少於一百之數,其中又以青城劍派的弟子最多。
最後在一個夜裏,齊浩波被上百江湖人圍住,直接被砍的死無全屍,除了青城劍派找回了青城劍譜,雲機令卻是不知所蹤。
好在青城劍譜稱倚仗諸位江湖人才奪回劍譜,在青城山上宴請了眾人三天,又給每一位江湖人一份路費,才是讓眾人舒服一些。
齊浩波雖然死了,不過經此一役,魔頭之名已然傳遍江湖,甚至連那日太華劍使和玉虛玄女的第一次交鋒的風頭都被蓋過去。
齊浩波用他的死給徐明遠鋪平了去長安的路,只要不出意外,他這一路去長安應該會平淡下來了。
這二十幾天下來,徐明遠住了幾次客棧,也在路邊的酒樓里吃了幾頓,已經花了幾兩銀子了。
倒不是他奢侈,這一路舟車勞頓,着實有些辛苦,總是想着能找個客棧好好泡個熱水澡。以前和師父出門經常借宿在鄉紳富商之家,吃住不多說,便是走時還能撈個分量不小的紅包。
所以徐明遠雖跟着師父雲遊天下,其實一路上還是享福的多,比起自己這一路下來省吃儉用,過的可謂是神仙般的日子。
現在想來,徐明遠倒是有些後悔沒有把師父那忽悠人的本事學來,隨便掐掐指頭,幫人看看面向,再來一番玄玄乎乎的福凶禍吉之說,不愁那些肥的流油的富商不雙手奉上銀錢來。
只是師父從小什麼都教他,什麼都讓他學,卻是從不讓他碰這占星和看相。說是什麼天機不可泄露,禍福不可枉斷,反正就是明確不肯讓他學這上等的騙人把戲了。
入了梁州境內,這官道也是好了許多,一路上徐明遠買了一些以前沒看過的書,也是花了不少通寶。書多是什麼趣聞野史之類的,旅途倒也不覺得寂寞難捱。
這習慣是以前跟着師父被慣出來的,到一個地方便買一堆書給他看,順便低價把在上一個地方買的書賣給那書店,倒也能折回不少銀子來。要真說起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徐明遠這活到現在,還真的已經做到了。
夕陽從窗簾的縫隙中鑽了進來,一道金光落在了徐明遠的臉上,映入了他的眼中。徐明遠把手中的泛黃的《大宛官職閒談》放下,起身出了車廂,看着那西邊落日的壯美景象。
看了好一會,徐明遠才是打量起四周來,梁州城遙不可見,這裏應該是個小鎮,現在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看來得找個地方住下。
徐明遠伸了個懶腰,放鬆一下躺了一天,確實有些懶散的身體,心想,這裏該要有間客棧才好。
驢車向前走了一會,停在了一間客棧前,這裏倒是真的有間客棧。這客棧周邊沒什麼房屋,倒是有點孑然而立的意味。
太陽已經落下山了,一個青衣小廝正攀着梯子將客棧門前的燈籠點上,見有客人,忙是衝着裏頭叫喚了一聲,小心爬下梯子,迎了上來。
客棧自然不叫有間客棧,徐明遠站在車轅上,看着那紅光照耀下隱約可見的牌匾,這客棧名為「緣來客棧」。
這客棧倒是頗大,比起那喜來客棧要大了不少,上下兩層,應該也是和喜來客棧一般樓上客棧,樓下可以吃飯。
「客官,可是要住店?」那青衣小廝上前問道,神情恭謹,倒是沒有因為徐明遠衣着簡樸而有絲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