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汾陽侯府,一片淒風慘雨的景象,老大和老二的屍體停在堂上,四下里扎滿了白花,丫鬟僕從家丁具是披麻戴孝。
老夫人悲傷過度,至今昏迷不醒,老侯爺氣急攻心,中風了,至今左半身不能動彈,真是屋漏又逢連夜雨,碩大一個呂家在一天之內就全垮了。
呂家幼子呂叔寶一下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變成了當家人,身為紈絝子弟的他哪裏有這份魄力,只能傻呆呆的坐在堂上,等待着前來弔唁和探病的人。
奇怪的是,長安城中的達官貴人們一個都沒到場,或許是戰爭期間大家不敢出門吧,又或許是以往汾陽侯府太過跋扈,如此遭難了他們都在幸災樂禍也未可知。
牆倒眾人推啊,呂家上下沉浸在無盡的失落和悲傷中,遠處的炮聲還在隆隆的響着,不過這已經和呂家沒有什麼關係了,不管城破與否,呂家都完了。
忽然,門子飛一般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三爺,王爺和總督大人駕到!」
……
一個時辰前,秦王府接到總督大人的密信,王爺看完之後哈哈大笑,急令趙子謙召集王府侍衛,披掛整齊全副武裝準備執行任務。
五百精兵執行的是封鎖汾陽侯府的軍令,王府侍衛和汾陽侯府的過節可不少,談起呂家人來眾軍都是咬牙切齒,如今終於可以報仇雪恨,如何不讓他們興奮。
所有王府侍衛都在右臂上纏一塊白布作為識別,開出王府之後才現,街上已經全面戒嚴了,每個街口和里坊的出口都被官差封鎖,那些官差的右臂上也纏着同樣的白布,看來這是一次龐大的行動。
陝軍千總以上軍官接到總督衙門的命令,要召集他們開會,商討下一任提督的人選,老呂家倒了,誰來接管軍隊是個大問題,軍官們人心惶惶,各懷鬼胎,誰都想要這個位子,於是乎,連汾陽侯府的弔唁也不去了,紛紛前去總督衙門聽宣。
……
秦王和柳總督同時駕臨汾陽侯府,這讓呂叔寶多少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害怕,畢竟他們家和這兩位平時都不怎麼對付,難免他們不會落井下石。
柳總督的臉色依然是水波不興,可是當看到秦王千歲臉龐的時候,呂叔寶驚得差點跳起來!
這人不正是在抱月樓和自己起了衝突的那個年輕公子麼?他竟然是秦王!
哭都哭不出來了,惹誰不好,偏偏惹他,要在以前呂叔寶才不會怕,反正是爹爹、大哥二哥給自己撐腰,王爺了不起啊,打的就是王爺。
可是今天不同往日,大哥二哥都掛了,老爺子也癱了,再也沒人給自己撐腰了,呂叔寶嚇得趴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生怕秦王認出自己來。
好在秦王根本沒怎麼仔細看自己,他那年輕英俊的臉上似乎洋溢着一絲興奮,東張西望的看着汾陽侯府的陳設,他手下那些侍衛也都猖狂的很,帶着兵器就這麼大模大樣的闖進府來,這要在以前,誰tm敢帶刀進汾陽侯府啊。
秦王和柳總督各自上了香,兩位嫂嫂和侄兒們哭着答了禮,秦王被請到一邊奉茶,柳總督和顏悅色的對呂叔寶道:「小侯爺,借一步說話。」
呂叔寶哭喪着臉陪着柳總督來到偏廳敘話,柳總督道:「令兄身死,國失棟樑,本官痛心之至,老令公又突急病,更是雪上加霜,要知道長安之圍非老令公不能破之啊,偏偏有許多不識時務的人送上狀子,狀告你們汾陽侯府侵吞田地,欺男霸女,唉,真是不堪啊。」
呂叔寶囁嚅着剛想說點啥,忽然看見外面走進一年輕官員,手裏捧着一堆狀子,那官員微微欠身:「下官御史台陝西行台監察御史孟知秋,見過總督大人,見過小侯爺。」
呂叔寶當時就癱在椅子上了,這人不就是和秦王一起的那個俊秀的象娘們的少年麼,他竟然是陝西行台的監察御史!
這麼多年來,呂叔寶第一次後悔,自己真是太孟浪了,什麼人不好惹,偏偏惹什麼人,秦王千歲,監察御史,這都是一般人巴結都來不及的猛人啊,自己全得罪個遍,現在說啥也晚了,唯有深深地低下頭來裝陌生人。
後面柳松坡說的啥,呂叔寶基本沒聽進去,他腦子嗡嗡的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間,只看見一張張血淋淋的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