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選結束,百姓官兵歡天喜地各自回家取來桌椅板凳,自行聚桌。苔灣的酒肉不夠,楊長帆當即托熟悉的商隊緊急去運,與福建往來航程不過兩個時辰,來得及。
汪滶的喜事成了,那餘下的一百單七美女可不能放走。
在東番,禮法已成一紙空談,照理說徽王選賢剩下的該沒人願意要才對,可楊長帆在放消息時就說得清楚,東番有船有房有地,年輕有為的王老五數不勝數,便是當不了徽王妃,也可嫁入豪門、富門。
楊長帆一聲令下,打開府衙大門,搶先付錢拽走汪滶相中的那位,領走趙光頭歃血為盟的那位後,便放徽王府眾人入場。
一群軍官、政官如同餓虎撲食一般圍攏而上,自報身家求姑娘垂青。情況立刻反轉,由徽王選賢變成姑娘選富選勇,幾乎每位姑娘身邊都圍上了幾人,最扎眼的幾位身旁甚至有十餘人,二十餘人。
到底是東番府衙,胡宗憲和徐文長議過公事後出房,見院中如此景象,不禁連連搖頭:「有傷風化,成何體統。」
「呵呵,這便是我東番。」徐文長感嘆道,「人人眼中都充滿了朝氣,富貴可爭,貧命可搏,庶民可做王妃,我倒覺得很好。」
「如此水性草率,與夷人有何不同?」
「汝貞你可不知道,二下南洋,我們險些輸給了夷人。」
「夷人就是夷人,韃子也不是沒佔過京師,可他們依然是韃子。」
「我並非不同意汝貞的看法,只是如今,我們也沒得選。」徐文長攤臂道,「科舉在前,天下精英皆位於朝中,我東番沒得選,只有拉攏百姓,走民粹之路。挖能工巧匠,招奇人異士,鑽奇技淫巧,辦這樣的盛世,都是唯一的選擇,不然我東番談何而立?」
正說着,一粗袍男子大笑湊到:「哈哈哈哈!!!盛世啊!盛世啊!」
胡宗憲望向此人,輕哼一聲:「何大學士也好此風雅?」
「凡是新的,在下都好!」何心隱笑得更加厲害,「你說此為水性草率,有傷風雅,你倒是告訴我哪個人傷風敗俗了?有你去的那些青樓更俗了?有你新納的姬妾更水性了?」
何狂說話,從來是不用考慮立場與修辭的,即便是面對楊長帆他也不會考慮,何況胡宗憲。
胡宗憲的確是個能人,無論浙江東番,在他治下都井井有條,但七情六慾他也是絕不少的,當年朝中不少人就是劾他貪腐好色,如今東番盛世,迅猛發展,唯才是舉,又沒了那些言官,胡宗憲也是犧牲名聲來到東番,搞起這些來自然更加不用遮掩。
只是礙着他身份在此,大家只是暗下聊聊罷了。
唯有何心隱,每次見面沒兩句就扯到這上面。
「你咬慣了人,我不與你多說。」胡宗憲面色一沉,拂袖便走。
「老而彌堅啊汝貞!這點我服!」何心隱遠遠作揖恭送過後,轉頭望向徐文長,「我看他們都在討老婆,文長不去看看?」
徐文長淺笑道:「說笑了,我孩子都那麼大了。」
「那有何不可?喪偶多年,也該續上一房了。」
「那你為什麼不去?」徐文長反笑道。
「我才不結婚娶妻,縛手縛腳。」何心隱大笑道,「一夜之情,尤勝百年同渡!我喜歡青樓聽曲飲酒!我敢明說!汝貞喜歡宿娼,他就不敢說!這就是我們的不同!這就是禮法的虛偽!」
徐文長也跟着笑道:「好麼!你能活到今天當真是奇蹟!真不知你在京城是怎麼活的!」
正說着,一錦衣商戶領着二位僕人,一位女子四望走來。
「敢問哪位是徐先生?」
「哪個徐先生?」何心隱問道。
商人一愣:「咱們苔灣府,還有第二位叫得上名的徐先生?」
「哈哈哈!」何心隱當即清楚是徐文長,「那準是他了!」
商人望了徐文長一眼,見這其貌不揚的樣子,深感失望,遂回頭引出女子,此女子正是進入決選的第二位揚州女子。
女子倒沒什麼失望的神色,只躬身笑道:「先生還記得我麼。」
徐文長摸不着頭腦。
「妾姓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