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呼呼啦啦在午夜的街道上疾馳,風聲磨着車窗,唰唰地灌滿了耳朵。
蘭溪坐在車子後座上,將手臂從車窗伸出去,摸着凜冽而來的風,興奮地大聲喊着,「我要飛了!飛飛飛,一直飛!」
開車的龐家樹也喝過了酒,車就開得宛如走蛇游龍,蘭溪便不待見了,在後頭伸腳踹着他後座,「龐家樹你他媽還是不是男人?你這是自行車啊,還是殘疾人的助力車?要不我下次買個嬰兒車送給你算了!」
雖然是午夜了,可是路上的車子也還不少,而且仿佛都是撒歡了一樣,唰唰地飆着高速。龐家樹雖然開得也不慢,可是他還沒傻到要玩兒命的程度。被蘭溪從後頭這一罵,就忍不住回了一聲,「草,你拿我這當月明樓當年玩兒命的賽車呢?」
「原來畜生你不敢麼?」蘭溪就大笑着坐直了身子,從後頭左右伸出手來,驀地卡住龐家樹的脖子,「媽的,你連這點膽子都沒有,你還玩兒什麼玩兒啊!嫻」
「小太妹,你給我放開爪子!」
龐家樹一邊醉眼朦朧地駕車,小心避過車流已經不易,哪裏想到蘭溪就這麼從後頭過來卡住他的脖子!
蘭溪繼續笑,笑得像柔軟的柳枝在風中款款搖擺。龐家樹這個畜生害怕了,看他那慫樣真讓她開心,哈哈哈…奠…
蘭溪怎麼捨得放手這一刻的快樂,於是她非但沒有放開手,反倒一點點將手指收緊——都能感覺到他頸側的血管,在她指尖之下突突地跳,仿佛再稍微用一點點的力,那血管里的血就會化作噴泉,唰啦一聲都高高地噴濺出來,在這宛如黑紗般練練飄動的夜色里,綻放成一朵做冶艷的花!
「哈哈,哈……」蘭溪越想越開心,越開心手指就越收緊。
她完全聽不見了龐家樹驚恐的尖叫,炕見風擋玻璃里扭曲閃過的車道。
「媽的你給我放開手啊,瘋女人!」
龐家樹被掐得快喘不上氣來,大腦急速缺氧,前頭路況就是險象環生,把他給嚇得最後一絲色膽都沒了。他拼命轉動方向盤,只想將車子靠邊停下來。他是想玩兒女人,可是他沒想過要玩兒命!.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剎那,車河中忽然竄出一輛蓮花跑車。紅黑相間的車身,穿行於夜色與街燈的光影里,流線型的車身仿佛水中自由滑行的魚,幾個加速已經竄到了龐家樹的車子旁邊!
叭叭的喇叭聲刺穿周遭的喧囂,蘭溪微微遲鈍地轉着眼睛,轉頭去望窗外。
並行的那邊車子裏,夜色里的霓虹燈影像是水影沿着他的車身流淌,而他的黑瞳,在暗色的駕駛室里凜冽盯過來,像是燃着兩簇火花,灼灼燙得她生疼。
蘭溪就笑起來,指着那跑車裏的人,忽然分不清時空的界限——此時的她是杜蘭溪,還是7年前的蒲公英?而坐在那紅黑相間的跑車裏的,是如今的月明樓,還是從前的小痞子天鈎?
他怎麼那麼生氣啊?幹嘛瞪着眼睛狠狠地凝着她?她招惹他什麼了麼?
蘭溪傻傻地笑,看着他一邊小心控制自己的方向盤,一邊轉頭朝龐家樹大喊,「控制你自己的方向,我帶你停過去!」
從快車道想要連續併線停到道邊去,這個時間勢必登天。可是月明樓的車子就像是自由遊走在骨頭縫裏的薄刃,誰也無法看清他究竟是怎樣操縱車子自由閃轉騰挪,將前後疾行的車子都給別到旁邊的車道里去,給龐家樹的車子擠壓出轉圜的空間來。
可是他所做的一切看似簡單,實則卻是最危險的,他等於是用他自己的車子來護着龐家樹的車子,倘若後頭有車子躲閃不及的話,就會直接衝到他的車上來!
高速旋轉的輪胎與柏油路面不時摩擦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外頭燈影里滑過的車流與他的車子擦肩而過也不時險象環生。蘭溪被嚇得都酒醒了幾分,擔心地望着窗外的他,捂着嘴止不住地尖叫。
可是那個笨蛋龐家樹,他一着急還找不見了車閘,半天也停不下來,一直被車河裹挾着不斷朝前去!
蘭溪也顧不得許多了,從後座上直接衝到副駕駛去,伸腿想要夠剎車。可惜距離太遠,龐家樹又嚇得四肢僵硬地礙事,蘭溪醉眼也有點炕清——她便蹲下去,爬到龐家樹腿上去,小心地彎腰去看下頭的踏板。
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