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就也麻痹了,以為月明樓既然簽字了,便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也就是那單子會引致月明樓與月慕白叔侄之間的矛盾,隔了些時日就也沒事了。
——卻壓根兒就沒想到,那些單子如果落在有心人的手裏,輕易就能揚起潑天的禍事!
蘭溪坐在一堆被翻出來的文件堆里,聽着大家的歡聲笑語,難過得想哭。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小心翼翼,可是卻沒想到自己原來還是這樣地沒用!她自己那點小聰明,放在這波詭雲譎的商場鬥爭里,壓根兒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伎倆!
她沒有這樣的大智慧,沒有能看出幾步棋之外的長遠眼光。這樣的她,怎麼配站在月明樓的身邊?
如果說當初的蒲公英沒資格站在天鈎身邊,只是她缺少了尹若那樣的美貌;可是如今想要站在月明樓的身邊,那麼就需要更多更多的東西……
蘭溪喪氣地想要掉眼淚。原來自己還差這樣多,這樣多。
再抬頭去看陳璐。蘭溪越發明白自己與陳璐的差距在哪裏——家世並不是簡簡單單的級別不同,它也包羅着家世所能帶來的周邊的一切。
她自己不是不夠努力,可是有些事情她受家世所限,從來沒機會見識過,於是便沒辦法提前做好因應的準備;而陳璐呢,她就是再怎麼相對心思單純,可是她畢竟是在官場家庭長大,對於人心之間的較量一定有相當的預判能力,而她的父親也定然會教會她許多因應的手段。
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沒用,蘭溪懊惱地將所有的卷宗都塞回柜子裏去,轉身走出歡聲笑語的辦公室去。
敲總裁的門,他竟然還沒有來!這樣的時候,他竟然沒有在這裏!
心底的挫敗和交集便扭纏在一起,於心臆內彌散開,鼓得蘭溪的心房脹脹地疼。
她轉頭走向天台去,立在天台的風裏。這樣的焦躁不能讓同事們看出來,可是自己卻又一時找不見任何排遣的方法。就仿佛街邊攤販,抬眼看天上風雨將來,卻找不見遮風擋雨的東西,可以護住自己賴以為生的貨攤。
跟賀雲不同,她很少會埋怨自己的出身普通。就算她爸是人家口中的流.氓,她媽年輕的時候也是破馬張飛的,那她也從來沒有抱怨過。可是這一刻,她忽然想要抱怨——如果她也是如同陳璐那樣的出身,能找見身邊強有力的人脈或者資源,那她就可以幫月明樓提前擋住這場即來的風雨!
而此時的她,兩手空空,只能自己這樣獨自絕望地發愁。
「蘭溪?」門口傳來輕柔呼喚,「你怎麼了?」
蘭溪轉頭去看,月慕白立在門口的光影里,目光深深。
這個時候,蘭溪極需要一個人來傾訴,她知道以月慕白的智慧,也許能有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境。可是聯想到月慕白與月明樓此時的關係,蘭溪只能生生將話咽了回去。只搖頭,淡然一笑,「月總我沒事。呼吸下新鮮空氣。」
月慕白目光越深,「我手頭有些工作是分到孟麗手裏的,我今早要用。她怎麼沒在辦公室里?難道這個時間了,她還沒來上班?」
月慕白的敏銳讓蘭溪心下微跳。
「我也還沒聯繫上她,主任說再等等看,說不定是路上塞車。」蘭溪小心地避重就輕。
月慕白再望蘭溪一眼,「孟麗倒也不是粗枝大葉的人,她向闌會出這樣的紕漏。就算真是趕上路上塞車,或者有其他的事情,她也一定會想辦法通知到公司。既然今天直到現在還沒來,我想,也許就是她自己不準備來了。」
就連月慕白都這樣說,蘭溪心下的驚慌就更重,忍不住問了一句,「月總,如果孟麗真的不來了,您覺得會不會發生很嚴重的事?」
月慕白的衣裳被天台的陽光照亮,可是眼睛依舊隱在門內的暗影里,讓蘭溪一時炕清他的眼神,「蘭溪,上次你為了小樓而跟陳璐交換了條件;那麼這次呢,你是否還願意為了小樓,而跟我交換條件?」
蘭溪仿佛被鋼釘給釘在天台的風裏。
要,還是不要?
風吹亂了髮絲,絲絲縷縷纏繞住她的面頰,將她的視野分割成凌亂的碎塊。眼前的月慕白在這樣的視野里,也變得不完整,而是一塊一塊地拼接着。這一塊依舊是白衣儒雅,下一塊卻是凌厲迫人;
105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