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州城終於停了風雪。
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在涇州城內緩緩前行。
車廂看着毫不起眼,和尋常人家的沒什麼差別,可在前面馱着車廂的兩匹馬,瞅着就有些不凡了。
兩匹馬體型碩大,均為漆黑,全身沒有一處雜色,鬃毛在陽光映射下,如綢緞般油亮異常,四條腿每次踏出,將肌肉輪廓凸顯出來,一望便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上好良駒。
在街道中行走的百姓,見到這輛馬車都駐足避讓,有的還露出諂媚的笑臉,盼着車主人能掀開窗簾,看到自己的誠意來。甚至有隊巡城的兵士,見到後也不再在街道正中並行行走,紛紛立於街道兩旁,略微低下本來趾高氣昂的頭來。
鄂禪斜坐在車廂內,身體舒服靠在軟墊上,挑起窗簾一角,緩緩道:「你這華老爺子的架子,可是大得很吶,連這行伍的丘八們,都給足了你的面子,嘖嘖,看來我老鄂要多沾沾你的光嘍。」
對面正襟危坐的華老爺子訕訕一笑:「鄂大將軍又拿卑職開涮,您老要是回到東花,不比卑職的排場大出百倍?只怕百姓們鳴鑼敲鼓,跪迎您這大英雄。沒準還有幾個仰慕您威勢的黃花閨女,獻上清白身子那也說不準吶。」
「滾蛋。」
鄂老頭笑罵一句。
軍中生涯枯燥無味,摳着臭腳丫子的猛漢們,除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就是喜歡說些上不了台面的葷段子。華雲飛和鄂老頭同在軍中幾十載,也早就習慣了這種無傷大雅的粗鄙玩笑。
命都賣與帝王家,還不讓嘴上圖個痛快?
看到城中繁華景象,鄂禪正色道:「幾十年前從這涇州城路過時,還記得城中荒涼蕭條,怎麼這麼些年過去,倒是有了幾分中原富庶之地的味道,難不成這涇州刺史,還是個經國濟世的大才?」
拿起手中銀質酒壺,華老爺子先給鄂禪倒上一杯,自己只滿了半杯,略有所思道:「這刺史不過是通曉官場圓滑的膏粱子弟,託了家族的福蔭,才爬到涇州刺史的位置,若論才學,只能說平平。說起涇州的繁榮,和它的地勢有着一定關聯,這裏南北折衝,乃是交通要道。之前所以荒蕪,是因為戰禍荼毒,這些年日子太平了,做生意的也就多了起來。當年九江先生讓雲飛在此紮根,為少主積攢錢糧,也是算準了這裏日後必為商賈興旺所在的潛力,果不其然,哎!九江先生不愧是咱們東花的無雙國士,一眼看透就了涇州日後必成昌盛之城的景象。」
似乎想起來都九江不久將要離世的消息,華雲飛將半杯烈酒一飲而盡,又倒滿一杯,再次灌入喉嚨。
杯中酒名曰燒刀子,入口辛辣,回味稍苦,算不得什麼佳釀,也賣不上幾個銅板,和華老爺子的身份有些不太相稱。不過北林國常年寒冷,百姓們不喜歡喝那種溫吞如水的玩意,大多鍾愛這種直爽烈酒,達官貴人也概莫如是。
鄂老頭繼續挑着簾角,觀望涇州街道,聲音漸沉:「我進城時仔細查看過,這涇州方圓幾十里並無城池可做犄角,附近也多為平原,高木叢生,若有戰事爆發,恐怕這城堅持不了三個月就要被攻陷。你在這裏生財可以,但切勿將糧草錢糧屯於此城,一旦開戰,你馱着那些東西,能跑得過從小在馬上長大的精銳騎兵?」
鄂禪平時看着大大咧咧,滿嘴胡言亂語,但他幾十年戎馬生涯,帶領大軍為東花國列土封疆,又身為抗蠻四大名將之一,豈是外表看起來粗俗無比的莽漢?
華雲飛神色恭敬,抱拳道:「大將軍一語中的,雲飛受教了,明日起就將東西轉移別處。」
行駛平穩的馬車突然猛震一下。
車廂內的鄂禪,將面前造型典雅的小木桌一掌拍爛,木屑紛飛,咬牙切齒道:「蠻子!」
華雲飛急忙順着窗外望去,只見兩名穿着長袍的人正在街邊行走,仔細觀望,這倆人戴着狗皮帽子,露出後面一撮小辮,體型粗短,鬍鬚濃密,戴着碩大的耳環,光看身材相貌,就是典型的大夏國人。
看着鄂禪要下車殺人,華老爺子趕忙將他攔住,輕聲道:「這些只是蠻子商人,涇州城和大夏國離得近,也多有商貿往來,所以見到蠻子也不稀罕,大將軍不必動怒。」
鄂老頭瞠目切齒,狠狠瞪着他道:「小飛子,你他奶奶的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蠻子
第四十一章 多寶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