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麟一心不想神醫雁盪谷的人接近他眼前的人,可是不容否認的,在整個桐琴甚至澤國、周邊列國,再也沒人比雁盪谷她的師門更靠譜、更方便的了。
衛黎原說要為玉花湮找個尋常院落落腳,理由是他家太子不願意讓人找到她。只是這決定被龍麟一口否決了,而且人家完全沒有覺得他現下的思緒原本就是相悖的。
打從這次再看見小丫頭的清瘦面龐以後,他就覺得再也不能讓她受一絲絲的委屈,是以,有心掩人耳目的他們此時正在桐琴乃至澤國都名氣十足的客棧「客盈門」。
「叩叩叩」
主僕二人正較勁的時候,門口忽然想起了敲門聲,龍麟伸手放下玉花湮床榻上的幔帳,衛黎才去開門。
出乎預料的,站在門前的並不是客盈門的店夥計亦或是掌柜,而是一位衛黎看來很眼熟的老者。不聞衛黎發聲,龍麟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在他看來,此時出現又是這種情形的,除了逆風,應該也不會有別人了。
可是,此刻,逆風應該身在都城龍游為他們打掩護,若是他這時候找來了,就說明他們的行蹤已經被遠在帝都的雙親掌控。要是那樣,他又怎麼能放心就這樣帶着昏迷不醒的小丫頭踏上返回帝都的歸途。
更何況,這樣病怏怏的小丫頭也不能讓雙親心服口服地准許她嫁他為妃。
這麼想着,隔着幔帳痴望着玉花湮的龍麟不由得就將眉頭皺得更緊,心道:你個小丫頭,究竟用什麼邪術將本太子的魂兒勾了去?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必三番五次地違逆父皇、母后的心思,莫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這一世才要如此厚顏地讓你賴着?
自戀若龍麟,明明就是自己對玉花湮死纏爛打,還一味地在心上不斷地給自己貼金。也是如此,他的心中仿佛好受了許多,也為着能將玉花湮留在自己身邊而增添了一份信心。
「公子不認得老朽,你家主子總該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子吧?」老神醫的話音飄入龍麟的耳中,他渾身就是一震,他們回來的路上已然周折了好幾次,他沒有料到雁盪谷的人竟是還能找到他們,如此精準?
龍麟因為詫異,一時間沒有發出聲音來,可是幔帳里的人好像感應到了她師父的到來,久久未動的她居然挪動了一下身子。
「裏面的龍公子,我們家小丫頭現在記性不太好,身子比之以往更弱了。老朽不知你作何打算,但總要『有命在』,才能打算。」不消片刻,老神醫的話音再度傳來。
龍麟的身子像是中了什麼咒術一樣動彈不得,只是心若明鏡地對衛黎道:「還杵在那兒幹什麼?還不請老神醫進來,眼拙的東西!」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就容易了許多,不似龍麟所想,老神醫還是昔日那個神采奕奕的老人家,不過他的身邊一個弟子也沒跟着。
大約暮色時分,坐在床榻前的老神醫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側目看向一直沒移動身子、盯視着他一舉一動的龍麟。心下不免有些諷刺,少年輕狂不信秘傳的他,終究是沒能抵過命運的愚弄。
老人家深深地望着床帳里安睡的小丫頭,心下免不得多了幾分悲涼,他生了一層薄繭的指腹輕輕按壓在玉花湮的太陽穴兩側:凝兒啊~看來為父也只能陪你的丫頭到這裏了,獨活那孩子,我沒有告訴他。你說,若有一天,小丫頭和他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對我這個不中用的老頭子心生怨恨?
「神醫前輩,她…還是不好麼?」遲疑了很久,龍麟還是在老神醫臉上看見憂色以後不由自主地關切。
對於眼前的這個年輕公子,老人家竭力掩飾着他的不悅。
不悅的源頭自然不是他與龍麟之間有什麼過節,所以上一輩的恩怨,老人家在看見玉花湮第一眼以後才決定不殃及下一輩。
要不是他恰好那時候進了小丫頭的院子,恰好看見小丫頭無助卻不敢聲張的樣子,恰好小丫頭和她母親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或許以後的一切便都不會發生,瑤林玉家說不定也早在那個時候就沒了,亦或是澤國。他這把老骨頭,也不用苦苦捱上這麼久。
害死他女兒的人都該死,不論是小丫頭那傾世容顏禍害蒼生的父親,還是皇室中那個得不到他女兒、間接害死了他女兒此時還「好端端」活着的傢伙。
「暫時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