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卯初剛過,就有內務府司業局的小太監來傳達孟言茉的班值。
煙蓑去了半個時辰才從宮女所的膳堂里端來一碗米粥,和兩道小菜。
山重看了看煙蓑眼中掩飾的惱意,沒有說什麼,趕緊接了過來,服侍孟言茉用膳。
匆匆喝了兩口,蹙了蹙眉,好難吃,好粗糙的米。
這一世孟言茉不缺銀子,身邊吃的用的,都是精細的物什。
倒是把自己養的越來越嬌貴了。
孟言茉心裏苦笑下,這種飯食,前世的時候,她能每餐吃飽,已經別無所求了。
她本來也沒什麼胃口,
看了看滴漏,站起身道:「不吃了,到時辰了」。
看到孟言茉就要出門,山重趕緊從還沒來得及掛進柜子裏的包袱里,
拿出件蓮青色兔絨里襯的厚斗篷,和喜鵲饒梅的手爐。
「小姐,這天乾冷,風颳在臉上像刀子,您穿上這個好歹能擋着點」。
山重眼眶有點酸,自從跟了小姐,她還沒有見過小姐這麼辛苦的時候。
看着自己呼出的口氣在空中寒冷的空氣中變成濃白的白霧,
山重暗暗的擔憂,恨不能自己替代小姐出門,
小姐這麼細嫩的人兒,凍壞了可怎麼好。
宮中的宮女服裝,秋冬為秋香色,春夏為素蘭色。
看着門外來去匆匆,行動利落的宮女們都是一身秋香色棉服宮裝,外面穿着白布麻繩孝衣,孟言茉這斗篷和手爐怎麼往身上拿?
她有些無奈的道:「不用了」。
搓了搓冰涼膩滑的小手,眼中帶着視死如歸的光芒,闖入屋外的寒冷的空氣中。
沒道理前世她能挺住,
這一世雖然之前的那次情殤毀了她的元氣,但是仍比前世的身體好了太多。
看着遠去單薄瘦弱的纖細身段,邁着疾速的碎致蓮步,
山重只覺得小姐真是命運多舛,沒進宮之前,看到孟家的主子小姐們對小姐的羨慕和推崇,
以為小姐能做到宮中的女史真了不起。
現在山重才發現,原來女史就是進宮來做皇上的奴婢啊!
小姐哪裏會伺候人啊。
若是沒有那道聖旨就好了,以小姐的家私,這一輩子都能逍遙又富貴。
山重暗暗的怨念着死了的明武帝。
看到煙蓑邊收拾小姐用剩的飯菜,臉上憤憤不平。
「是不是去膳堂里領飯時,受了那些人的白眼了?」
山重來到煙蓑跟前小聲的問道。
「你不知道那些人嘴裏不乾不淨的,說小姐的話可難聽了」。
後宅的女人都講究說話的藝術,這宮裏的女人自然是登峰造極。
一個字也沒有明說,可是那話里話外的意思,分明是暗指小姐私授當今聖上。
「我們剛進宮,里外都沒有人,你別讓小姐聽到那些腌臢話,自己面上更不應該表現出來。」
「我也知道這些道理,但是就是心裏替小姐咽不下這口氣。
你我都是小姐身邊貼身的,當然知道聖上心裏對小姐的愛重,
可是我就是氣這一點啊,聖上要是真的那麼看重咱們小姐,就應該讓那些下賤人知道咱們小姐的尊貴,
如今這算什麼,連那膳房的火事宮女都敢小瞧咱們小姐。」
山重瞪了她一眼,「主子們的事,你哪裏懂,以後這樣的話不要說了」。
山重想起以前紫蘇也是這樣教訓自己的,就有一種時光荏苒的錯覺。
如果她們的生活就像原來在通德莊子上那樣寧靜該多好,
小姐就是每天賴在床上到午時也沒有關係,每天就是看書寫寫字,種種花,
周圍都是自己的人,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小心謹慎的生怕隔牆有耳,
授人之把柄。
她聽那些宮女說,二十七日後,皇上除服後就是登基大典,而登基大典後就是帝後大婚。
那位蔣大小姐,在書傲樓里跟着小姐,她見過。
**美貌的十分之一。
山重心裏越想越是憤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