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了一會,孟言茉眼裏是詫異和奇怪,隱約還有一絲幸災樂禍。
也不知道誰這麼有本事傷到他。
今天是大年三十,眼前的這位應該在金碧輝煌的宮宴上才正常。
睿親王明耀的眼裏則是一片黑沉,看不到底的黑暗暴虐,全被他壓抑在不透一絲光的雙眸里,一雙曾經光彩流離的眸子越發黑的像暈不開的濃墨。
兩人的對視也就是一瞬間,孟言茉收起所有的想法和情緒,快步走到外次間。
「山重你到我的書房,把我日常練習醫術的藥箱拿過來。注意不要讓任何人看到,知道嗎?」
孟言茉神色上不見任何嚴厲之色,連聲音都平靜的沒有情緒,山重卻從裏面感覺到事情的緊急和重要。
她這時沒有之前的一絲囉嗦,也不問小姐為什麼這個時候拿藥箱幹嗎。
「小姐放心,奴婢省的」。
孟言茉就等在外間裏,沒有進去,這個時候進去也是乾瞪眼,與其在那人幾乎實質性壓迫的目光下手僵眼僵,還是等在外間一會好。
受這麼重的傷,是什麼原因?
孟言茉很自然的就想到這個莊子上來歷不明的莊頭和噬心蠱,也不對啊,太子是在四年後才因為巫蠱案被廢。
現在睿親王怎麼就可能先知道,按照師父的說法,恐怕噬心蠱的宿主都還沒找到吧,畢竟要萬里挑一,還要小心隱秘的行事,應是不易的。
太子巫蠱案和齊王脫不了關係,齊王現在應該還沒開始部署。
除了齊王還有誰,孟言茉在心裏思索着,指甲碰到指尖,驀然一痛,西南。
孟言茉想起前段時間的那一卦。
西南大同府是日後魏王五皇子明焌的崛起之地。
是在兩年後大金忽然發兵,魏王帶五百民兵百里馳援,解了西南邊關重鎮下坷之圍,這一戰用下坷城的萬千百姓枉死成就了魏王。
「小姐,藥箱拿到了。下人們都在倒座房裏打骨牌,沒有人看到奴婢」。
山重條理清晰的說道。
孟言茉想了想,她自己不可能做完一些重活,就讓山重隨她進了裏間。
山重看到床上此時已經失血過多,還可能中箭毒傷昏迷的睿親王明耀,驚訝的眼珠子瞪得滾圓,藥箱差一點就失手摔在地上。
她及時的反應過來,穩穩的接住了藥箱。她沒有詢問,只是死死捂住嘴巴,才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來。
「別愣着,去接盆溫水過來,再準備幾匹吸水性強的棉布,還有烈酒」。
孟言茉從山重手裏接過藥箱,走向床邊,回過頭看山重還在發愣。
「快去,記住不要發出任何動靜,知道嗎?」
「哦,好,哦,奴婢知道」。山重跌撞兩步後,走的穩了些,疾步去準備孟言茉要的東西。
孟言茉心中頷首,山重能有這樣的表現已經不錯了,山重沒有像紫蘇一樣跟引泉學習,更沒有出過莊子,只在她身邊待着,到現在沒有被嚇哭尖叫,孟言茉想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
身邊有了紫蘇現在又多了山重。
孟言茉從針線笸籮里拿出剪刀,站在床前猶豫,明耀身上的黑色繡暗紋的袍服此時已經被血染成了紫鍺色,胸口一個血窟窿正在往外汩汩的冒着黑血。
床邊的腳踏上是一個泛着綠色的埕亮箭頭,顯然剛才自己在外間的那一小會,這床上的狠人自己拔了箭頭,並且箭頭上是淬了毒的。
孟言茉無語,這個人就這麼相信自己,也不想自己一個閨閣弱質女流,不被他這副樣子嚇傻就不錯了,難道他還相信自己能救他?
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跟師父學醫的事?
孟言茉遲遲下不去手,等毒血的顏色開始變成正常的紅色,孟言茉先在他的傷口上敷上師父留下的藥粉,這流出的只是極小一部分毒,現在毒已經侵入身體。
從他開始發青發紫的嘴唇就可以看出來。
孟言茉不是害怕見傷口不敢,而是她前世今生兩輩子從來沒有看過男子的身體,她拿着剪刀的手甚至有些發抖。
這樣的時刻,她的思維反而詭異的散到了眼前的人的面貌上來。
面色蒼白如紙,五官俊美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