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道,「道長是心識通明之人。其實要找齊這幾樣藥材,說易不易,說難倒也不難。正所謂金誠所至金石為開,說的便是這份誠心實意,若姑娘心誠,即便是要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也難不倒姑娘。」
長生急忙道,「我當然心誠。」
老者笑了,只是白眉遮住了三分二的臉,只能看到他勾起的嘴角,「那便好辦了,這芑錢草老朽這有。」
長生聞言心中欣喜,只是沒喜多久。想到老者方才提到金誠所至金石為開,又想起從前嚴無名也曾與她說過類似凡人有求於神仙,多是要受考驗,比方在廟外傾盆大雨淋個三日三夜,不吃不喝不上茅房不睡覺。或是三跪九叩,一路從山腳跪到廟門口,定要在石頭上磕出血來才叫心誠。
「仙人是要我在外頭跪呢?還是要我磕頭?」她比較傾向後者,因為若是讓她不吃飯,她不曉得夠不夠體力堅持三日不暈倒。
老者道,「姑娘怕是看太多凡人著書的神仙鬼魅之類的故事了。老朽既是要報恩,又怎會為難姑娘。只是當真是有件事想求幾位。」
弗恃道,「你不會也學凡人做起買賣吧。」
「不論幾位是否願意幫我,芑錢草自當是雙手奉上的。」老者為表示自己所言非虛,變出裝了芑錢草的錦盒交由長生,長生打開錦盒,其實她也認不得這草藥長成什麼模樣,只是覺得這株草的根部長得有些像銅錢。
司馬鹿鳴借閱過經閣不少的藏書,包括草藥的書籍,他朝長生點頭,長生便小心翼翼把錦盒收好。
弗恃笑道,「凡人求神仙我見多了,倒是沒碰到過神仙求凡人的。你既是有神通,許多凡人無可奈何之事,對你來說都是輕而易舉,我倒好奇你求的是什麼事。」
老者扭頭對僕人吩咐,「去把小姐請來。」吩咐完後又才繼續與長生說,「十六年前我撿回了一個嬰孩,因是月圓的時候抱回來的,就給她取名叫月圓。這孩子身世倒也可憐,生在離此十里外一村子,她生父姓孫,家境十分貧困,月圓是他第五個孩子,生下來就體弱,大夫說她養不大。於是她爹就把她扔到了這荒郊野外來,想讓她自生自滅。挨到第二日時她已是奄奄一息,又是禍不單行引來了野狗,咬斷了她一條胳膊,老朽實在是不忍心,看她還在襁褓中就斷送了性命,便是把她抱回來養了。」
門帘再一次掀起,這一次進來的是位姑娘。約莫年紀十五六歲,長發用藤條盤起,簪了一朵小花,樣貌漂亮。
老者朝那姑娘招手,「月圓,快來見過老朽的這幾位恩人。」
司馬鹿鳴見那姑娘四肢健全,心裏奇怪,老者看出他所想,解釋道,「她斷了右手,現在這條胳膊是我用樹枝變的,障眼法而已。她右手是動不了的。」
長生視線移向那姑娘右手,看了一會兒,果真長袖下露出的纖纖細指變成了又干又枯的樹枝。
老者道,「這孩子陽壽將近了,還有三日就要死去。」
話一出,長生吃驚,見那仙人不像玩笑,又看月圓,月圓在朝她微笑,面色紅潤無半點病態,不像染上什麼不治之症的樣子,而月圓也無半點難過驚恐的神色。老者道,「生死不過就是周而復始,結束今生繼續來世,她與我緣分盡了,也就該走了。」
想到月圓是仙人帶大的,對生死的看法和反應與他們不同也就又覺得不奇怪了。
「你是想要我們幫什麼忙?」弗恃問。
「這十六年來月圓一直在我身邊,從未享受過天倫之樂,這最後的三日,老朽想把她送回家中見一見她的親人。」
司馬鹿鳴道,「仙人可以施法將她送回家中,這並非難事。」
老者道,「確實不難,難的是她在這長大,十六年來只與花草鳥獸相伴,對人世間許多事情和規矩都不知道,老朽不想她家人瞧出她的異樣。她在人世還有一段塵緣未了,把她送回家中了了結這段緣分,她才能走得了無牽掛。」
弗恃道,「你是要我們陪她回她家中過完這三日?她若是有哪裏做得不對,我們好給她圓過去是麼?」
老者點頭。
「也算是做好事。」弗恃答應了,老者感激,又是朝他們作揖,又是吩咐僕人扛上五壇酒,小菜點心各十份送到他們的馬車上。
老者又是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