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柏節堂里,燈火一片。
守在門外的丫鬟連問安都不敢了,只垂着頭撩開了珠簾。
杜雲蘿邁了進去。
吳老太君斜斜歪倒在羅漢床上,屋裏的冰盆撤了一大半,只餘下了兩個,老太君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面色蒼白。
周氏正在端茶倒水。
穆元婧坐在椅子上,穆連喻跪着,而安娘子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來了?」吳老太君拍了拍身側床沿,道,「坐吧。」
杜雲蘿乖巧坐下。
西洋鐘擺着,油燈的光亮跳了跳,周氏拿剪子撥了燈芯,從頭到尾,連個餘光都沒有給那三個人。
等了一刻鐘,雨聲之中,冒出了匆匆腳步聲。
穆元謀沖了進來,額發上沾了雨水,身上也濕了大半,他顧不上給吳老太君請安,抬腳就往穆連喻身上踹。
穆連喻沒防備,被踹得撞到了桌腳上,咚的一聲,額頭上留下清晰的紅印子。
練氏跟着進來,見此情景,急急呼道:「老爺!」
啪!
穆元謀反手就給個練氏一個耳刮子:「慈母多敗兒!我讓你別寵他別寵他,你就是不聽!看看都長成什麼樣了!」
練氏雙手捂着臉頰,雙眸濕潤,卻不敢落下眼淚來。
「你,你!」穆元謀又指了指穆元婧,胸口重重起伏,對上穆元婧挑釁的眼神,他恨恨道,「母親在上,我不教訓你,你好自為之。」
杜雲蘿靜靜看着這兩口子,心中冷冷哼笑。
從滿荷園到韶熙園與風毓院報信的路程差不多,從這兩處到柏節堂的距離也差不多。
杜雲蘿已經在韶熙園裏磨蹭了一會兒了,穆元謀和練氏比她來得還遲了一刻鐘。
看來,兩人關着門在風毓院裏已經商量過應對了。
穆元謀進來就踹人打人罵人,都是依着戲本擺姿態罷了。
畢竟,事情已經出了,還是這等沒有可能圓過去的醜事,穆元謀和練氏也只能儘量減少損失。
吳老太君抬起眼皮子,聲音乾澀:「行了,都坐下。來報信的人說得不清不楚的,你們誰跟我講講,今夜到底是怎麼撞破的!」
練氏揉了揉臉頰。
穆元謀是下了大力氣的,她嘴裏都有一股子血腥味了,練氏硬着頭皮,道:「老太君,給兒媳報信的也沒說明白,朱嬤嬤好像還歪在滿荷園裏呢……」
挨了一巴掌,練氏說話聲音都與平日裏不同了。
吳老太君揮了揮手:「你捂着吧。」
杜雲蘿緩緩開口道:「祖母,我院子裏的馬媽媽今夜巡夜,最早是她跟着朱媽媽進了姑母屋裏的。我把她帶來了,人就在外頭。」
吳老太君閉着眼點了點頭。
芭蕉請了馬婆子進來。
馬婆子是頭一回當着這麼多主子的面說話,心裏虛得不行,尤其是穆元婧還瞪她,那目光跟刀子一樣的,一刀刀往她身上劈,馬婆子縮了縮脖子。
杜雲蘿讓她仔仔細細從頭到腳說一遍。
事情的經過,在韶熙園裏已經說過了,第二次敘述,馬婆子順暢了很多,但也故意略過了一些細節。
飲酒壯膽,雖然每夜都會飲,今夜飲得特別多,但這話是決計不可能當着吳老太君的面說的。
「福滿說她看到有人進了滿荷園……朱媽媽怕叫人跑了,讓人翻牆開了院門……安娘子衣衫不整衝出來,奴婢跟朱媽媽進去,內室里就那個味道,奴婢們以為是歹人害了姑太太,哪知姑太太拿花瓶砸朱媽媽……奴婢抓住了想跳窗逃跑的,一看竟然是四爺……」馬婆子心慌,語速越說越快,跟爆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
吳老太君的臉色沉沉。
練氏更是一肚子火氣無處宣洩。
圍了滿荷園,撞破了醜事,讓穆連喻無處可逃的竟然是朱嬤嬤!
是她的左膀右臂,她最最倚重的朱嬤嬤!
這太諷刺了!
練氏一面恨朱嬤嬤恨得不行,一面又對穆元婧咬牙切齒。
「連喻才多大?還不到十五!連親都沒說呢!你、你怎麼能這樣!我哪裏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禍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