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說過,杜雲蘿身體沒有問題,可婦人懷孩子,哪裏是一個「有問題沒問題」就能解決的?
老太君活了大半輩子了,也見過成親後兩三年沒消息,等懷上了就三年抱倆的例子。
若這次穆連瀟啟程之前,杜雲蘿沒有懷孕,難道就再等一年嗎?
說心裏話,吳老太君等不住,周氏也等不住。
讓杜雲蘿去宣城,夫妻兩人隔月還能見上面。
吳老太君沉思一番,道:「道理是這個道理……」
若穆連瀟此次是回北疆去,吳老太君根本不會考慮他們的意見。
她在北疆生活過,直面過衝進城鎮的韃子騎兵,邊關生活不是簡單的辛苦可以說明白的,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的危險。
而嶺東與北疆又有不同。
雖然都是邊境,但山峪關外就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沒有綠洲,山峪關又貧苦,連馬賊都不願意冒着風險穿沙漠而來,何況是韃子們。
山峪關這幾十年間,太平得不似邊境。
嶺東的首府宣城,和戰事半點不沾邊,知府是杜雲蘿嫡親的大伯,這叫吳老太君又放心不少。
吳老太君沒有馬上拿主意,道:「讓我考慮考慮,這是大事體。」
穆連瀟自是應下。
吳老太君上了年紀,守不到天亮,二更過半就有些睏乏了。
周氏與穆連瀟夫妻回了敬水堂。
吳老太君眯着眼歇了會兒,張口喚道:「阿單。」
芭蕉聞聲抬起頭來,道:「老太君,單媽媽不在呢。」
吳老太君醒過神來,苦笑着搖了搖頭。
她是有什麼大小事,就想跟單嬤嬤商議,卻忘了,單嬤嬤如今在滿荷園裏伺候穆元婧。
「芭蕉,」吳老太君闔着眼道,「元婧不會守夜,肯定睡下了,阿單應當還醒着,你讓人請她過來。」
芭蕉應聲去了。
等了兩刻鐘,單嬤嬤急匆匆來了,依言在杌子上坐下。
吳老太君說了穆連瀟的事體,問道:「你覺得如何?」
單嬤嬤垂眸,略思忖了一番,道:「奴婢覺得,聽起來不錯,嶺東比北疆安穩多了,老太君猶豫,定是有旁的理由吧?」
「還是你懂我心思,」吳老太君笑了,「我原想着,連瀟媳婦在嶺東,真懷上了,她是頭一胎,沒有長輩照顧會手忙腳亂,但她娘家伯娘嫂子在宣城,這一點倒是可以放心些。
我琢磨的是府里的事。
連瀟媳婦才接了中饋半年,她去了宣城,這府里的事情交給誰?
再讓元謀媳婦代管幾年,老婆子我都沒這麼厚的臉皮開口。」
單嬤嬤的眉頭微微一皺。
吳老太君把中饋交到長房手中,雖是天經地義,但老太君偶爾也會跟單嬤嬤嘀咕,說是這般雷厲風行的,她對練氏太過決絕了些。
當初是周氏身子扛不住,這才讓練氏接手的,現在,又因為杜雲蘿要離京,再讓練氏操勞,等幾年後再收回來……
如此折騰,別說吳老太君心裏過不去,二房也要不高興的。
再者……
單嬤嬤的腦海中猛得閃過了穆元婧說過的話。
穆元婧現在是看誰都不順眼,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都敢想敢說,單嬤嬤沒少聽她的驚人之語。
起先還不覺得,聽得多了,心中難免也有些想法。
人心經不起試探,也經不起折騰。
再讓練氏摻合到中饋之中來,往後二房說不定就要跟長房離心了。
單嬤嬤抿了抿唇,道:「奴婢瞧着,大太太的身子骨比前些年是好多了,府中中饋一切有條不紊的,大太太身邊又有得力的婆子娘子們,便是全接過去,也不會叫大太太費太多心神。
若是老太君您擔心過節、祭祀時大太太忙不過來……
您忘了呀,還有四太太呢。
四太太也是管家的好手,您當初還誇過的。
讓四太太幫大太太打打下手,忙碌時也就能應付了。」
吳老太君的眼睛一亮,對陸氏這個庶子媳婦,她一直都很喜歡。
陸氏是個聰明、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