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公子病故之後,他的母親、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一病不起,躺了足足兩個月,才搖搖晃晃下床來。
誰也沒料到,沒幾天之後,老夫人又病了。
老夫人的年紀擺在那兒,病來如山倒,整個人都瘦成了皮包骨頭。
城門外,那些婆子們的嘴兒都是厲害的。
鎮國公府想娶官家女沖喜的事兒,當日靈堂上叫雲華公主給一言說穿了,去上香的人都知道,各府之中,多少也有些傳言。
底下的婆子們以訛傳訛,說得越發有板有眼了。
&那鎮國公府裏頭不乾淨,小公子過世還未足百日,世子夫人和老夫人就接連臥床,又說府中一位姑娘和兩位表姑娘,都不好說親了。」洪金寶家的道。
杜雲蘿撇了撇嘴,她雖不喜鎮國公府,但說人家府中不乾淨,那些婆子們的嘴也太壞了一些。
白髮人送黑髮人,擱哪家都是痛徹心扉的事情,做為母親、祖母,熬不住了病倒了,也是人之常情。
連累府中姑娘和表姑娘,那就沒有辦法了。
都是要臉要皮的門當戶對的公候伯府,鎮國公府出了要以官家女沖喜的事情,肯定是會被詬病的。
錦蕊一面剪着窗花,一面道:「她們也是真敢說,鎮國公府這樣那樣的,她們把雲華公主當什麼了?」
&主住的是公主府。」洪金寶家的笑了起來,「要說閒話,還怕尋不到事兒來講?婦人的嘴多是非。」
&媽怎麼連自個兒也罵在裏頭了?」錦蕊失笑。
洪金寶家的抬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腮幫子:「因為奴婢的嘴也在搬是非呀,這不是把人家的事情給搬到夫人跟前來了嗎?」
杜雲蘿忍俊不禁,指着洪金寶家的道:「你呀!」
不過,生活之中也少不了這些搬來弄去的是非。
很多事情,不正是這些底下人碎嘴才能說出來傳出來的嗎?
臘月里洋洋灑灑落了幾場大雪,各個莊子鋪子來奉帳,杜雲蘿忙了好幾日,才算是空閒下來。
除夕夜裏,花廳里擺了宴席。
吳老太君心情不錯,與杜雲蘿和莊珂說着對她們肚子裏孩子的期許。
蔣玉暖坐在一旁,低着頭哄着昏昏欲睡的娢姐兒,眉宇之中滿滿都是落寞之情。
前幾日,她的葵水又來了。
這一次,她又沒有懷上。
過幾日回娘家去,面對蔣方氏,蔣玉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不過,她也無需說什麼,在母親面前,她只要垂着腦袋乖乖聽話便好。
她一直都是聽話的。
可這回,若再說給兩個陪嫁丫鬟開臉的事情,蔣玉暖真的不想聽。
因着第二日一早要進宮磕頭,吳老太君沒有留他們,道:「早些回去,守過了子正便歇了吧。」
韶熙園裏,燈火通明。
杜雲蘿靠着穆連瀟,不知不覺間,眼皮子打架,半夢半醒了,直到子正時外頭鞭炮大作,才一個激靈醒過來。
穆連瀟摟着她,指尖勾着她柔軟的長髮,笑道:「你睡一會兒吧。」
杜雲蘿揉着眼睛,咕噥着問道:「那你呢?」
&穆連瀟笑出了聲,眸子裏映着杜雲蘿的小臉兒,道,「我替你守着。」
杜雲蘿是不肯讓他一個人熬夜的,只是實在困得厲害,勉強想打起精神來,也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月初一入宮,需按品大妝。
杜雲蘿被喚了起來,穿上侯夫人的冠服,與莊珂一道,陪着吳老太君入後宮請安。
左右的夫人們三三兩兩湊在一塊說話,講的多是鎮國公府那缺席的兩婆媳。
鎮國公夫人病着,世子夫人侍疾,辛苦了十來天,自個兒又病倒了,如今兩婆媳都倒在床上起不了身,鎮國公厚着臉皮求聖上點了御醫,吃了方子,也沒好轉。
榮國公夫人站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她,末了來了一句「要積德」。
這話說得也不錯。
這群外命婦們,吃喝不愁,生活無憂,求得就是一個名聲了,而名聲的來源,積德行善事是最最好的,三五不時去廟裏多添香火,多誦幾句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