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完了規矩,杜雲蘿就發現,苗若姍身邊多了兩個丫鬟一個婆子。
她與杜雲瑛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心知肚明。
到了及笄禮那日,苗氏從大清早就忙得腳不沾地,恨不能多一雙手多一張嘴,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楊氏的大嫂楊沈氏與那位宜人一道來了。
那宜人是楊氏的隔了房的姐姐,前些年嫁出去,日子順風順水的,丈夫接連升了官,自己的身份也水漲船高,如今回娘家走動,都比當姑娘時體面。
杜雲瑛及笄要請正賓,楊沈氏與楊宜人提了提,那邊也就應下了。
「這一回,當真是辛苦宜人了。」苗氏不敢怠慢了正賓,再是忙碌,也抽身過來說了幾句。
楊宜人雙十年華,模樣姣好,笑起來有兩個淺淺梨渦:「您是六妹的二嬸娘,我也隨着喚一聲二嬸娘了,在閨中時,我就與六妹交好,能來給杜三妹妹當正賓,是我的福氣哩。」
這一聲二嬸娘喚得苗氏心裏舒暢,笑容不由又深了幾分。
楊沈氏笑盈盈道:「都是自家親戚,還講究這些虛禮做什麼?」
「是啊,」楊宜人點頭,「不講究虛禮了,我剛剛瞧了杜三妹妹,真是惹人歡喜,在那般出色的有司與贊者中間,都跟一朵花似的,三人各有千秋,彼此襯托,誰也不輸誰,越發顯得各個動人了。」
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苗氏更是如此。
誇讚杜雲瑛的話落在她的耳朵里,比什麼都動聽。
及笄禮一切順暢,有條不紊地結束了,苗氏懸着的心落了大半,笑容滿面與賓客們說起了家常。
兩三句話一過,也不知是哪一個起了頭,就把話題帶到了杜雲蘿身上。
「就是那位贊者姑娘吧,聖上賜婚,又是嫁給定遠侯府的那位世子,當真是好福氣。」
一人說了,就有不少人附和,苗氏起先還含笑聽着,後來就有些不高興了。
杜雲瑛的及笄禮,賓客們卻只關心杜雲蘿的婚事,這般本末倒置,當苗氏覺得失了顏面。
她掃了賓客們一圈,心中忿忿:這京中,有幾個是真心覺得嫁去定遠侯府是好福氣的?這會兒胡說八道,也不怕閃了舌頭!
甄氏與廖氏並排坐着,笑容也有些勉強了。
只有夏老太太,喜笑顏開,再是滿意不過。
杜雲瑛換了衣衫出來,規矩坐在苗氏身邊,聽了幾句,忍不住轉眸去看杜雲蘿。
杜雲蘿與杜雲茹湊着頭說話,渾然不管那些賓客。
苗若姍坐在角落裏,與身邊的杜雲諾道:「畢竟是瑛姐姐的及笄禮,哎……」
「誰讓五妹妹的婚事風光呢。」杜雲諾淺笑着道。
「風光是風光的,不過叫那安冉縣主一鬧,京城裏人人都曉得了。」
杜雲諾杏眸一轉,睨了人群中的苗氏與杜雲瑛一眼,壓着聲兒與苗若姍道:「安冉縣主是我嫡母的外甥女,我與她也有些來往,平心而論,我佩服她的勇氣。明知道定遠侯府與我們杜家議親,她還是勇敢地表達了自己的世子的心意。雖然得不到回應,但起碼,世子知道了,往後有人說起縣主時,世子也會記得,這個對他一往情深的姑娘。」
「你……」苗若姍倏然睜大了眼睛,雙手掩住櫻唇,抑制住噗通噗通幾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顫着聲道,「諾妹妹,你當真是如此想的?」
杜雲諾認真又慎重地點了點頭:「我只是替縣主惋惜,她若早些如此勇敢,世子與五妹妹議親前就向世子吐露心思,興許,興許就不是這麼一個結果了。」
苗若姍的眼中泛起了薄霧,她幽幽嘆了一聲:「這都是命,註定要錯過的……」
「即使錯過,也不讓自己心有遺憾,我是真的佩服她。你不知道,她及笄後,管束比從前重了,不像之前那般出入隨意,她是好不容易有了機會的,若是錯過了,往後,還不知道能不能……」
杜雲諾的話如石錘一般重重砸在苗若姍心頭,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了,甚至聽不清杜雲諾後頭說了些什麼。
腦海之中,只有那翻來覆去的幾句話。
她懂安冉縣主的心情,思慕一個人,思慕一個得不到的人,心中到底有多苦,只有品味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