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才不敢放肆,現如今畏懼的是麻哥,等哪天麻哥被人幹掉,興許他就會嘗試登堂入室。
在西區,這是很常見的事情,女子不算最慘。相比那些真正無依無靠的可憐人,女子至少還有些錢糧,短期生計尚能維持。只是......怕也堅持不了太久。
咯吱咯吱的腳步聲,雪地上的人漸漸多起來,女子挎着竹籃到了市場,隨意買了幾樣蔬菜,之後沒有像往常那樣急忙回家,而是多轉了轉。
「老王咋還沒來?」
「死了。」
「啊?」
「早上路過他家門口,聽到女人沒命地嚎......定是死了。」
「咋回事情?」
「天鷹堂,猛虎營......不就是那些事兒。」
「老王是老實人,咋也牽扯進去?」
「按家按錯地方,怪誰。」
「唉!」
「哪兒都一樣。」
東家死人,西邊落葬,走來走去全是不好的消息,女子悄悄轉了兩圈,沒能聽到想聽的信息,反到遇見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並與幾道覬覦不善的眼神發生碰撞。
女子不敢停留太久,匆匆轉了兩圈,最後在那處僅存的肉攤前停了步。
「麻古?」
賣肉的屠夫認出她,貪婪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打量,嘿嘿笑着說道:「麻哥起來沒?」
女子楞了下,還算清秀的面孔稍稍變紅。
這時節,活着、而且有生計的人,一定是有靠山的人。賣肉屠夫一句試探調戲的話,已經將其身份暴露,同時表明麻哥的影子正逐步佔滿女子生活的各個方面,無法避開。
女子不是笨蛋,心裏想着這些、很快將眼底的憤怒隱藏起來,默不作聲指指肉攤上掛着的肉片。
「看來是成了!」
屠夫將女子的行為理解為羞怯,吆喝的時候故意把音量放的很大,以此為老大宣示主權,當然更為了表達忠心。接下來,他揮起屠刀麻利地割下兩片瘦肉,又在旁邊翻出一塊腰子,一併包了遞到女子手裏。
「給麻哥補補,保證龍精虎猛。哈哈!」
囂張的大笑惹來周圍不少呼應,人們看着女子驚慌失措的樣子,紛紛說着各種調侃戲弄的話,中間偶爾有人過火,屠夫便用凌厲的眼神瞪過去,冷笑輕吼。
「小心點講話,再過幾天,沒準兒連我都得叫嫂子。」
聽到這些聲音,女子忙從懷裏掏出錢來,但被屠夫阻止。
「給麻哥說,這是咱的孝敬。」
幾番來回,假戲漸已成真,換成以往,女子或許就會、也只能接受安排,然而今天的她不能那樣做,於是堅持着把錢放到肉攤的乾淨地方,並示意多來點肉。
「嗯?」
屠夫微微挑眉,說道:「難不成,麻哥身邊還帶着兄弟?」
女子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默默搖頭。
「沒帶人?」
屠夫疑惑更重,問道:「麻哥到底在不在你那裏?」
女子不能不對此表態,仍只能搖頭。
屠夫眼裏漸漸閃出凶光:「那你買這麼多肉做什麼?」
「可欣病了,我......」女子眼神慌亂。
「幾歲的病丫頭,一次吃得下這麼多肉?麻哥不在,你哪來的這麼多錢?」屠夫漸漸意識到什麼,聲調變得兇狠:「麻古,你不會是......勾上別的男人了吧?」
「沒有......真的沒有。」女子一下子慌亂起來,說話時聲音充滿懊悔。
屠夫冷笑道:「麻古,別怪我沒警告你,麻哥雖然情深義重,但不表示......哎哎,你怎麼走了!」
不敢再這樣糾纏下去,女子一把將包好的肉放到籃子裏,丟下的錢也不要便轉身離去。這邊屠夫吆喝幾聲,因終究只是疑惑、沒敢過多逼迫。
單就這次買賣而言,屠夫佔了很大便宜,當前肉價雖高,女子留下的錢仍足以買上三份他給出的數量,只是......屠夫把錢拿到手中想了想。
「這事兒不對,得和麻哥說一聲。」
......
......
買肉買出不少麻煩,女子再沒有因別的事情耽擱,徑直去了藥鋪。然而當她報出藥名和份量,夥計並沒有馬上去抓藥,與此同時,鋪子裏那位胖嘟嘟一直在椅子上打瞌睡、仿佛從來不會移動的老闆忽然抬起頭,有些驚異的眼神看過來。
「治療內傷。高手啊!」
「什......什麼?」因為剛才的事情,女子莫名感到心慌,甚至不敢去看掌柜的眼睛。
「不是說你。」老闆朝她笑了笑,伸出手說道:「誰開的藥方,能否給我看看。」
「藥方......沒有。不,被我丟了。」
「為什麼丟掉?」老闆神情惋惜。
「我都記住了,記住了......藥效會不一樣?」
「一個方子,藥效當然一樣。不過這裏面有......算了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老闆先是失笑,接着嘆了口氣:「開方子的人不方便現身,對吧?」
「啊?」女子不明白老闆為何這樣講,有些失神。
老闆認真說道:「現在這種時候,藥物是管制品,好東西,不是有錢就能買,也不是誰想買就能買。」
「啊?」女子吃了一驚,不知怎麼辦才好。見他慌張失措的樣子,老闆搖了搖頭。「算了算了,抓給她。」一邊吩咐夥計拿藥,老闆回頭又對女子說道:「給開方子的人講,下回得他親自來。」
「哦哦。」女子忙答應着,心內其實茫然。
她不知道患者是誰,也不知道開方子的是哪個,帶話過去倒是可以,又怕把對方給得罪了,因此失去金錢供給。不僅如此,當她聽到老闆說開方子的人是高手,心裏還動了別的念頭,進退失據,左右為難。
心裏被混亂充滿的時候,老闆把夥計寫好的藥方拿在手裏,越是看的仔細,臉上神情越是耐人尋味,嘴裏不時說些難懂的話。
「現在這個年代,能開出這種古方的人很少了。高手,絕對是高手......只是,為何少了點東西......」
「少了東西?」女子一下子緊張起來。
「沒有藥引。興許是有了,或者故意這樣。」老闆自個兒琢磨着,胖乎乎的面孔時而顫動,模樣就像個發現珍寶的蛤蟆。
女子忐忑不安,等到夥計抓好藥過來,才鼓足勇氣問老闆:「會不會是我記漏了?」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