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遮天,無盡的黑暗之中,一頁浩然凜烈的《正氣歌》,只如天降金冊一般,攝人心神,讓人神為之奪。
是那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
這一刻,任是平時再不留心詩詞的人,也能猜到那個慨然長嘆身影的名字。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
林牧口裏吟着眼前人的詩句,此時身在崖山之傍,宋國最後一絲抵抗力量崩毀於一役,幼帝溺死、十萬人蹈海赴死,緊張壓抑的氣氛,讓林牧一時都分不清這裏是《天地》之中,還是700餘年前的崖山了!
與常人不同,林牧因為讀多了史書的緣故,對古代儒生的印象很差,甚至達到一種鄙棄的程度。
說句不好聽的,在這兩千年來,掌握這個國家、民族命運的人,不是皇帝、不是百姓,而是那些自詡高潔的文人官員,就是這些人,坑了一個個王朝、無數的百姓性命!
尤其是前段時間,對於明末東林黨的了解,更是讓林牧對這些文人極為厭惡。
但這樣的思想,卻不代表林牧一棍子打死所有的文人。
不可否認,這世上總有聖人一般的存在,其品質與心性,讓人從心裏不自主就湧現出一股欽佩之情,比如說……
眼前的文天祥!
這個被賈似道坑了上半輩子,下半輩子又一心重整江山,「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簡直就把他一生經歷概括,讓林牧嘆息不已。
公元1276年,太皇太后謝道清、宋恭帝趙顯,攜傳國玉璽、文武百官投降元朝,留下益王、廣王等避入閩地,苟延殘喘。
此時,文天祥因為先前出使議和,未向蒙元低頭而被關着,所幸被隨行的人使錢救出。
文天祥從此開始「身世浮沉雨打萍」的一生,奮盡全力屢次聚兵反元,無奈他不是岳武穆再世,又兵微將寡,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擊敗,連母親兒子都死了,妻兒也被元將所擒,生死不知。
到最後,他被張弘范擒住,張弘范知道他在宋朝人心中的聲望,又敬佩他的忠貞,對他以禮相待。隨後又讓他寫信勸降張世傑,他憤而寫下千古名篇《過零丁洋》,以證心跡。
崖山一戰後,國已破、家已亡,張弘范以宰相位置相誘,文天祥仍舊悲痛拒降,被張弘范送往京師,自此開始了他那光照千古、「第三聖人」的輝煌之旅!
天下聖人有誰?
孔孟!
在儒生心中,孔孟自然是無法超越的聖人,而在孔孟之下,那徘名第三的聖人,卻是文天祥,無人能及!
文天祥被送到京師之後,勸降不斷。
第一個勸降人,是故宋宰相留夢炎,文天祥冷眼以對,對方訕然而返。
第二個勸降人,是已經降元,被封為瀛國公的……宋恭帝!
文天祥悲痛不已,請他端坐於上,自己面北而跪,行了臣子大禮:「君臣緣分已盡,請聖駕速回!」
面對這樣的忠貞臣子,宋恭帝還能說些什麼?內心又是何等複雜的情感?
宋恭帝黯然離開。
南人勸降不成,那第三個勸降人,就成忽必烈一手提拔的回回人阿合馬,他是奴隸出身,兇橫慣了,以性命威逼,以武力、威勢強要逼降眼前這個文弱之士!
可惜,此時的文天祥,心智之堅,只怕較之孔丘也不遑多讓,又哪裏是一個武夫所能屈服的?
言語、武力不能使他屈服,骯髒、簡陋的囚室、讓文天祥疲弱不堪,形容枯槁。
但此時的他,仿佛真的不在意人間一切苦難一般,精神意志之盛,簡直就如烈日行空,聲名在宋人心中,更是達到前所未有之程度,一身所系,便是「國魂」!
此時的他,在囚室之中,作下《正氣歌》,細吟這首詩,足可跨越千古,感受到文天祥當時的心境。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污下而幽暗。
當此夏日,諸氣萃然:雨潦四集,浮動床幾,時則為水氣;塗泥半朝,蒸漚歷瀾,時則為土氣;乍晴暴熱,風道四塞,時則為日氣;檐陰薪爨,助長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文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