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他們聊天的地方,是在竹林邊緣,這個地方相對清幽。
南方的春天來得早,十來天前還大雪漫天,現在卻有春筍破土了,不但嗅得到那清新的春的氣息,還聽得到那蓬勃生長的春天活力。
趙欣欣就這麼走過來,矯捷的身影再加兩條大長腿,撲鼻而來的,也是滿滿的青春氣息。
孔舒婕、秦天祝和肖仙侯都知道她的身份,見到她出來作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腦子裏就只有一個念頭:朝廷真的做出這種事了?
李永生關注的重點,卻是不一樣,他的鼻子抽動一下,眉頭就皺了起來,「你這手裏提的東西……是不是有點煞風景?」
「見過九公主,」秦天祝第一個站起身來,衝着趙欣欣一拱手。
孔舒婕和肖仙侯現狀,也趕緊起身施禮。
「不須多禮,我現在是世外之人,」趙欣欣一擺手,大長腿一邁,就坐到了石凳上,將手裏的包裹往石桌上一放,「這也可以作證。」
李永生的眉頭又是一皺。
肖仙侯不明就裏,站起身就打開了包裹,發現裏面是個兩尺長,一尺寬,尺半高的盒子。
孔舒婕見狀,大喊一聲,「慢着。」
然而,小鮮肉的手實在太快了,她的話音未落,他已經將盒子打了開。
然後,他就倒吸一口冷氣,裏面竟然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
肖仙侯「嗷兒」地大叫一聲,直接躥出去一丈多遠,臉色也刷地白了。
秦天祝的反應好一點,但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臉色極為難看。
倒是孔舒婕最機智,猛地一側頭,只是用眼角的餘光去看那盒子,但是因為她的動作太大,脖頸竟然發出了「咔吧」一聲響。
李永生已經知道裏面是什麼了,倒是沒有躲避,只是眉頭微微一皺,「這是……」
「這是梁珩和范含的人頭,」趙欣欣淡淡地發話,「是軍情司的人送過來的。」
「何必如此,」李永生的眉頭一皺,「這倆人頭事關重大,沒必要給咱們雷谷送過來吧?」
梁珩是東台舍人,范含是內廷的二號人物,兩人策劃並且實施了對玄女宮的偷襲。
「不僅僅是給雷谷的,」趙欣欣淡淡地回答,「他們還指望,我把這人頭送到宮裏去。」
這才對嘛,李永生微微頷首,雷谷還真當不起這兩顆人頭,有一顆記錄砍頭時候的留影石,就算交待了。
但是想要平息玄女宮的怒火,必須要獻上貨真價實的人頭,而且還得先行獻上——至於說玄女宮認不認,那還是在兩可之中。
孔舒婕聽到這番對話,渾身都是一顫,「御用監的范含?」
「沒錯,」趙欣欣點點頭,「他是偷襲玄女宮的主謀之一,朝廷送來了他的人頭賠罪……還有誰以為,我倆說的是假話嗎?」
「御用監范含?」秦天祝聽得也是眉頭一皺,指向一顆人頭,那是書生模樣的,「這個?」
他家學淵源,對朝廷體系裏的重要人名並不陌生。
趙欣欣意外地看他一眼,「你見過范含?」
「沒見過也認得出來呀,」肖仙侯已經恢復了正常,他大聲嚷嚷,「另一個長着鬍子呢,怎麼可能有長着鬍子的司監?」
趙欣欣覺得面上有點無光,悻悻地看他一眼。
不管怎麼說,三名來客都被這兩顆人頭嚇住了,范含那是什麼人?是內廷數一數二的人物,竟然人頭就被拿過來賠罪了。
李永生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心裏也不無感嘆:沒想到這范含的人頭,真的被當做禮物送了過來,擱在先皇那個時代,誰敢想呢?
好半天之後,孔舒婕才輕咳一聲發話,「那麼,九公主,既然朝廷表現出了誠意……誤會也就該消除了,對吧?」
「這怎麼可能?」趙欣欣搖搖頭,又看李永生一眼,「用永生的話來說就是……道歉有用的話,要刑捕房做什麼?」
「這可不一樣,」孔舒婕終究是本修院總教諭,抓人的話柄還是沒什麼問題的,「朝廷可不僅僅是道歉,而是把人頭送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