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莞爾一笑,雲妃言語之中仍舊深惡痛絕,兩人雖猜測當日在村中養傷未有刺客驚擾,多是儒生和尚暗中相助,只是雲妃心中惡氣難消,縱是有恩,卻也不願言謝。
雲妃自顧接道:「若是能覓得這些人設伏不及之地,或是能出得去,可是要怎樣才能瞞過他們呢?」
李落故作神秘道:「這便到了,娘娘當心。」
雲妃瞪了李落一眼,便又泄氣道:「不猜了,隨你。」
輕舟隨波逐流,飄然而下,行半里之遙,岸邊蘆葦叢生,深秋之際早已枯黃。
李落與雲妃所乘小舟飄飄忽忽盪入蘆葦叢中,半晌不見蹤影。
過了許久,枯黃蘆葦突然起火,火勢甚大,濃煙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借着西北風勢,順着清河向東飄去。
方才駛入蘆葦叢中的李落雲妃二人似是受驚一般,慌忙盪出蘆葦叢,卻是有些慌不擇路,竟和風向一般,如此快是快些,只是被濃煙罩住,甚是悽苦。
濃煙之中的小舟若隱若現,風勢轉寰之時,間或能瞧見舟上兩人身影,不過細查之下,卻也不甚真切。
清河對岸,楊柳樹下。
一隻手,仿佛不是世間之物,金雕玉琢也難言其中萬一,似萬里流沙中朗日枕邊的一絲清雲,伏着淡淡的氤氳流霞,柔而不弱,好似有着無盡的魔力一般,單手反掌,便能遮日。
縴手修長,玉潤珠圓,白的通透,紅暈卻還猶存,只在這虛幻之中留了幾分人間煙火。
初看時,這隻手不該生於萬物之中,窮盡了天地造化,若是放在哪裏,俱都覺得是唐突了,分外可惜。
若是再看時,便即恍然大悟,終有神來之筆,點化天地,非是所過之地污了玉手,而是手,淨了點滴凡塵。
這隻手輕輕拂開岸邊垂柳灑下的柳枝,柳葉已是不多了,只是被這隻手輕輕一拂,竟似多了徐徐景曜之色,頓時柳枝兒便活了起來,輕輕搭在手邊,醉了枝條,痴了清河。
垂柳下,一個女子背影,靜靜站在樹旁,身上穿着件青衣道袍,肩若削成,襯得青衣直直的流了下來,似一道林間瀑布,順溪直下,落在幽潭澗里,綻出朵朵煙雲,迷得似霧,幻得似蜃。
未曾靠近,隱約間便即覺得有一股清涼甘甜的水霧飄入了口鼻之中,未有花香,卻有花香難及的淡雅清幽。
青流自在落下,到了腳旁,衣擺稍稍動了些,仿若這道青色瀑布織成了一道屏,接天連地,屏中萬物,樹梢兒,青鳥飛魚,流雲映水,都似靜了,反是只有這道背影是活的一般,瞬息萬變,難以捉摸。
背影身後數尺開外,站着一個老者,鶴髮童顏,乍一眼瞧去,只是一個瘦字,衣袂飄飄蕩蕩,若不是不曾被風吹走,幾疑這黑衣之下沒有血肉一般。
雙目細長,仿若歷經了世間萬般事,閱過千種情,不經意間便流露出愛恨情愁來,似是倦了,又有絲絲不舍,頗是難解。
老者望着樹下背影,沙啞說道:「何來的野火?」
背影輕靈一笑,還未聽到言語,便是這聲輕笑,遽然之間,只讓人心如擂鼓,急盼這輕笑之人能說出一個字來,這心頭壓着的千斤巨石方可移得開一般。
背影柔聲說道:「這可不是野火。」聲音澈,恬,逸,若說是鶯聲燕語,黃鸝出谷,卻是小瞧了這能引人心魄的音兒,便是也只有這般的聲音,卻才應的上那隻拂柳的手和引人入勝的影子。
「哦,這個大甘定天侯倒是有些心計。」
背影輕輕一笑,和暖回道:「能在雍大先生和和尚大師聯手之中全身而退,這個天下也是不多,不過我沒想到的是難道他會在棋藝上勝過棋先生?」背影頗是疑惑的說道。
「這,該是不大可能吧,要說武功不及定天侯,我寧願信上幾分,若說棋藝……」老者搖了搖頭,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
背影放下拂開柳枝的素手,恬淡回道:「我們不用猜了,不會只是勝負這麼簡單,等見到棋先生自會明了,我們走吧。」
「走?不等他們了?」老者愕然道。
背影搖了搖玉首,回過頭來,縱是黑衣老者與女子甚是相熟,看到女子玉顏,呼吸之聲也細細的重了一重,這才知原來早先看到的手和那流蘇素腰,卻還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