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爺和三太太都是乾脆果斷的性子,夫婦倆前一天商議出了結果,次日一早三太太就使人喚了安嬤嬤過來。
正值卯時,馮三爺早早就上朝去了,三太太也已經盥洗更衣停當,坐在側堂等着安嬤嬤到來,身邊照例是繡珠和項姑姑兩人侍候。
不多會兒,秋月領了安嬤嬤進來,後者仍然是一身樸素的青灰色衣衫,腦後挽着簡潔的團髻,以為三太太是要和她說福燈的事,恭敬的神色裏頭透着輕鬆。
「奴婢給太太請安。」
「起來罷。」三太太正端了杯水在手裏,見她請安,平平淡淡叫了起。裴家是豪門世家裏頭的頭一份,父祖兩輩又是權傾朝野的股肱大臣,她自幼受教,早養就了一份隨時隨地從容安詳的氣度,這會兒心裏已經下了決心要攆走安嬤嬤,面上卻十分平常,見安嬤嬤起了身,也不急着說話,照舊慢條斯理地喝着水。
項姑姑和繡珠不知她叫安嬤嬤來作甚,也不敢開口問,都只是垂頭站在旁邊。
秋月帶人進來之後就退下了,一時間主僕都不開口,屋裏靜得很。
三太太喝完水,隨手把杯子放了,仿佛隨口一問,「嬤嬤的福燈做得怎麼樣了?」
昨日剛說起福燈的事,才一夜工夫,項姑姑連材料都還沒送過去,談何做起?安嬤嬤有點懵,滿面茫然,下意識望向項姑姑。
項姑姑倒還鎮定,她整日不在三太太身邊就在和芳院裏,自忖一言一行三太太都應該很清楚,想來不會無端責怪自己,可是即便這樣覺得,聽到三太太莫名的這一問,也難免心裏一跳,輕聲道:「太太恕罪,奴婢做事不夠利落,還未將材料備好送去給安嬤嬤。」
安嬤嬤也趕緊弓着腰回道:「太**典奴婢,奴婢拿到材料,定當竭盡所能將福燈做好,不辜負太太信任!」
項姑姑鬆了口氣。
雖然實情是時間太短來不及準備,但她們肯定不能拿這做藉口推脫,像現在這樣一個自覺請罪,一個表明決心,才最是穩妥的回答。
三太太輕輕笑了笑,瞟了瞟項姑姑,隨手將杯子放到旁邊,卻是對安嬤嬤說話,「福燈交給嬤嬤來做,我自然是放心的。」
她頓了一頓,看着上上下下整潔簡樸,神色姿態挑不出一絲兒不妥,恭恭敬敬候她下文的安嬤嬤,「不過我昨夜細想了想,嬤嬤這些年宮裏宮外着實辛苦,這福燈還是交給別人來做罷,項姑姑備好東西便不用送去瑞安居了。」
這是什麼意思?
項安二人和繡珠幾乎同時驚訝地望着她。
三太太唇邊笑意淺淡,「昨晚我和三爺說了,三爺以前在懷縣有個山莊最是清靜安寧,依山傍水景色也好,嬤嬤勞心勞力大半生,也該到好好頤養的時候了,嬤嬤一向愛清靜祥和,那地方很適合嬤嬤休養,三爺正好有事要遣驚蟄去懷縣,嬤嬤這兩日收拾好東西,到時驚蟄送你過去。」
不等臉色刷白的安嬤嬤反應,她又轉頭對項姑姑道:「一會兒叫人去喚咱們家慣用的牙嫂過來,你好好挑幾個機靈肯乾的小丫頭,到時一併跟過去照顧安嬤嬤。」
話音剛落,安嬤嬤已經跪伏在地,顫聲道:「太太,奴婢愚鈍,不知奴婢犯了何過,斗膽懇求太太能賜奴婢一個明白!」
她是積年的老侍候人兒,什麼話底音聽不出來?
什麼叫她這些年着實辛苦,項姑姑平嬤嬤和她一樣在宮裏一同到馮家,若真是辛苦,為何單單提出她一人!
像這樣所謂的送出府休養,還是到距離不近的山莊,聽着是體貼她辛苦對她關照,實則就是將她驅逐出府趕到莊子上去度日。
就算是討三太太不喜,她也必須要問個明白,好容易熬了大半生熬到現在的地步,就算是要養老,也得再過幾年謀一個風光的恩典,怎麼可以像現在這樣突然間就被驅逐去懷縣那種地方?
她是曾在三太太長輩身邊近身侍奉的人,只要開口,三太太總要給個理由,只要能摸到緣頭,再不濟她也能回緩幾日做些打算。
不過是沒像平嬤嬤那樣一天到晚往主子跟前湊而已,該做的事情又不是沒做,昨日已經被當眾斥了體面,難道還要為這個逐她去山莊嗎?
她腦子裏轉得飛快,一下接一下默默磕着頭。
沒有故
第十四章 攆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