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夜半之際,沉重有力的鐘聲響了起來。
這是暮鍾,提醒着人們夜已深了,再過些時辰,天就快亮了。
心無旁騖的旁人,酣睡之際,若是聽到這警醒悠遠的鐘聲,或許會不為所動、不為所擾,依舊呼呼大睡,就當那鐘聲是做夢產生的幻聽。然而,遠山寺內,一處僻靜的禪房內側臥的一個人,此刻,聽到這震耳的鐘聲,卻叫躺在床上的他輾轉反側,再難成眠。眼下,這個翻來覆去睡不着傢伙,心煩意亂的坐起身,獨自緩緩的挪下床榻,一步一步摸索着走到窗前,點着了桌上蠟淚淌盡,僅剩不足三指長短的一截蠟燭。
青燈如豆。
零丁的燭火,甚至還不及透過窗照進房內的銀白月光明亮。潔白的月光照着禪房,將禪房照的一覽無餘:清貧的禪房內,除了一張床榻,幾卷被褥,一張木桌外再無其他擺設。經清幽的月色襯托一番,窄小的禪房立刻顯得格外寬敞空曠了許多。
桌邊獨坐的那個人,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跳動的燭火。火苗竄動,幾近熄滅,卻依舊頑強的燃燒着,蠟淚淌的越來越快,蠟燭也燒的越來越短,而那個人卻全然不顧,依舊死死的盯着蠟燭看着。不知道他是想藉助燭火看清什麼,或是想看清燭火中藏着什麼,反正他就是無所事事、專心致志的盯着那一截即將燒完的蠟燭。
房外一片靜謐,房內一片死寂。終於,不知過了多久,禪房外,終於有鳥鳴聲響起了。
「看來,是天又亮了。」那個人自言自語的說道。
說着,下一刻,那個人伸出和月亮的銀輝一樣潔白柔美的手,捏起拇指和食指,夾向早已經燃盡了的蠟燭的燈芯。可能是手指沒有感受到燭火的灼燒,讓他錯以為自己夾偏了,所以那個人用拇指和食指夾着燈芯,捏了又捏,再三確認後,才舒展了緊皺的細眉,然後悵然若失的收回了手。只聽他又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已經燒完了麼。」
他的一聲嘆息過後,禪房內又回歸死寂。
一夜,就這樣在悄無聲息中過去了。
月落日升。冉冉升起的朝陽,透過茂密的山林,將溫暖的晨光送進遠山寺內,普照寺院的陽光,放佛是為遠山寺披上了一件閃着金光的袈裟。在這珍奇的袈裟覆蓋下,讓歷經劫難的遠山寺,又恢復了往日名寺的風采。
可是,偌大的山寺,總有眼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比如說那一處僻靜的禪房。禪房內緊貼着牆沿的床榻一角上,此刻,正有一個人蜷縮在陰暗的角落內,靜靜的聽着房外和尚掃地的聲音。和尚手裏的掃把摩擦着地面,時不時的發出「唰、唰、唰」的聲音,這聲音很平常,畢竟這是細竹編成的掃把,有結實耐用的枝杈、竹節,它們反覆刮着堅硬粗糙的地面,總要發出這種聲音。可這聲音在那個蜷縮一團,瑟瑟發抖的人聽來,卻叫他惶恐不安,因為那「唰、唰、唰」的聲音,進到他耳中,卻變得像是在說:「殺!殺!殺!」那揮之不去的喊殺聲,困擾着這個既緊張又害怕的人,叫他渾濁無光的眼中,頃刻充滿了血絲。
不一會,掃地發出的聲音輕了、遠了,而緊促的腳步聲,卻由遠及近,越發清晰的傳入禪房內。畏畏縮縮的那個人,聽到漸漸逼近的腳步聲,驚恐萬狀,急忙想要躺進被中,裝出一副熟睡的樣子,豈料,未等他有所動作,禪房的門就突然「嘭」的一聲,被重重的踹開了!
「還睡什麼!別睡了,就知道吃和睡!起來,起來,住持要見你!」
粗魯的話語剛剛落下,踹門而入的和尚就粗暴的將躺在床上的那個人一把提起,狠狠的從床上拽了下來。
這一刻,借着映入房內,照在那個人臉上的晨光,我們終於可以看清那個人的臉了:他不是別人,正是數月前,還叫天下人如雷貫耳的天下第二大幫算子堂的堂主,也是殺了月宮宮主顏小蝶,又獲得了月宮絕學和大乘佛法,妄圖一舉稱霸武林的紀無傷!除此之外,他還是掌握了化毒神功濫殺無辜,卑鄙殘忍的奸賊,是曾經月宮宮主姬千雪那個女魔頭的獨子!不過此刻,他是紀無傷,卻是淪為階下囚的紀無傷,更是任天下人唾罵、羞辱和恥笑的紀無傷;他是紀無傷,也是武功盡失,雙眼昏瞎的廢人紀無傷!
「快些走,住持等你呢!」說話的和尚扯着紀無傷的衣襟,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