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闊,高樓頂層上,阮方容顏如鐵,緩緩轉頭,冷冷地凝視着阮七娘。
阮七娘臉色微白,渾身衣衫盡濕,身軀顫了顫,不敢再置一詞,退後一步,再次跪了下來,斂起了鳳目中的驕橫和不平之氣,垂頭誠意而謙卑地道:
「大哥……大哥救我!」
阮方沉怒地狠狠盯了她好一晌,這才緩緩點了點頭:
「剝去那身錦衣,速換平常服飾,以易容之藥掩去面目……景王素來不喜貧民,他一時料不到我們會隱身在貧民窟,待躲過幾日,我再設法送你回到族內。」
「全憑大哥做主。」
語畢,阮七娘誠心誠意地跪拜在地,向阮方磕了個頭。
「既如此,下去吧。」
瞧着阮七娘轉身離開,阮方眉間泛起深深的疲憊之色。一道黑影煙霧一般出現在他的身後,迅速地扶住了他有些輕微搖晃的身體:
「阮大人……」
阮方微微搖頭:
「無妨,去查查她來此處的路徑,看看可有人綴着,此處緊要,不容有失。」
黑影默然地施了一禮,再次如煙霧般消散在空中。
阮方望着黑影離去後留下的虛空,臉上泛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微微搖頭,自語道:
「七娘,非是我不肯幫你,若是我說了方才之事你仍然想要堅持己見,那也證明你還算有幾分狠辣之氣,說不得真的值得家族在你身上多投入一些。但僅僅告訴了你這件事,你便萌生了退意,哼哼……你所謂的對文王殿下的心意,也就不過爾爾,又怎能指望你真的能夠在未來的拼殺中有所建樹呢?罷了,能夠成為人上人的,終究只有極少數,凡夫俗女,還是早日退出的好!何必誤人自誤呢?」
聲音沉沉,也像是攜帶着煙霧一般,靜靜消散在樓頂的藍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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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天白雲下,山水明麗的背景中鑲嵌着一座如詩如畫的山莊。
一座鄰水的水榭雕樑畫棟,旁邊還建有水車,顯然是準備在夏季燥熱之時將水車到水榭之上降溫保持涼爽之用。
此時,在那水榭精美的飛檐下,懸着一隻精巧的紅漆竹絲精編籠子,籠子內,一隻嬌俏漂亮的畫眉鳥正自蹦蹦跳跳,時不時梳理一下羽毛,模樣非常可愛。
「哦?這麼說,阮七娘還好好活着,自行出了太守府,就此消失在賢德城中了?」
景王削薄艷紅的唇邊噙着笑,手裏拿着一根羽毛伸入籠子逗弄着那鳥兒。他身後,兩名灰衣人正態度恭謹地俯身施禮。
景王狹長俊美的眼睛瞟向二人,語氣輕快:
「連這麼個身手不入流的小女子都跟丟,留你們何用?」
兩名灰衣人後退一步,齊齊跪倒在地:
「王爺恕罪!」
「若是做錯了事,永遠只有一句恕罪當做是對本王的交代,呵呵……」
景王輕飄飄地將羽毛擲向地面,口氣也是淡然無比:
「本王的顏面何存哪?」
噗!隨着他話音一落,兩股濃稠的鮮血噴濺而出,與那根羽毛一起落在了上好的水磨青磚鋪就的地面上。
「無用之人,棄了。」
景王吩咐完,眉毛都沒有抬一下,顧自摘下了檐下的鳥籠,甩着玄金色的袍袖走向水邊,衣袂飄飄,丰神俊朗。
「傳本王的令,撤回搜索阮七娘的所有人手。」
景王身後,從不可知的位置傳來微微詫異的回應:
「殿下,因何要撤回?」
景王鮮紅的薄唇撮起,逗弄着籠子裏的畫眉鳥兒,挑眉道:
「阮家必定已經藏起了此女,且暫時放過吧!哼哼,本王也十分好奇,究竟阮方能為這個庶出的妹妹做到什麼程度呢?」
他若有所思地彈了彈籠子,忽而笑道:
「莫如,讓母妃替本王去敲打敲打阮貴嬪,此女自然唾手可得了,何須我等這般大動周章?」
陽光下,青年的笑容俊美深邃,又帶着一絲莫名的嗜血。他身後之人默默應聲退去,片刻後,一隻信鴿自山莊內騰空而起,飛向皇城天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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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樹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