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盈也沒有說話,空曠的院中唯有碧染絕望驚懼的哭求哀求聲和砰砰的磕頭聲,氣氛壓抑得令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碧染是真的又驚又懼又絕望,磕頭極下本錢,每一下都實實在在的敲擊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那沉悶的撞擊聲令圍觀眾人都忍不住頭皮發麻,她卻仿佛渾然不覺的痛,一下反而比一下更用力了。
因為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她是絕對不能夠被趕出明春殿的。
假如就這麼被王妃趕出明春殿,元側妃必定震怒,那麼,等待着她的將會是什麼?她根本不敢想!
半響,徐初盈才淡淡道:「罷了,停下吧!」
碧染呆了呆,哭道:「謝王妃!」哀哀哭倒在地。
徐初盈淡淡道:「眼看消夏宴會在即,本妃也不想平白再生出事端,這一次,算你走運!若再有下次,誰再敢狂妄囂張的,就儘管試試!」
碧染這才感覺到額頭上陣陣刺痛,腦中嗡嗡響作一團,癱軟在地上根本動不得。
徐初盈再不多言,帶着碧羅徑自進了殿中。
便有兩個素日裏同碧染關係較好的小丫頭上前,戰戰兢兢把她扶了下去,余者眾人該做什麼做什麼,一掃疲憊倦怠之色,反而比平日更顯出幾分精神來!
畢竟,打瞌睡和丟掉性命比起來哪個重要,這還用問嗎?
不一會,碧羅叫進碧綺、楊葉進去伺候,自己帶着個小丫頭去廚房催早餐。
匆匆用過早餐,徐初盈吩咐碧羅守好殿中,帶着碧綺、楊葉去福安殿給太妃請安。
昨夜明春殿之事到了這會兒闔府上下早已無人不知,薛夫人、寧美人等看徐初盈的目光便有些複雜:這位王妃,不想也不是個一味受氣忍讓的!不過這也就罷了,憑什麼王爺竟也那般護着她……
因昨夜之事怎麼折騰怎麼鬧騰也僅限在明春殿,並沒有波及王府中其他地方,元太妃也沒說什麼斥責的話。
當然,她更不會關心、撫慰徐初盈,因此壓根沒提這事兒。
她不提反而正好,徐初盈也不想提的,鬆了口氣。
略坐了坐,說了幾句閒話,太妃便命都散了。
眾人起身施禮,先後退了出來。
「難得王妃回府,這會兒還早,不如,咱們上王妃那兒坐坐去?姐妹們說說話、親近親近也是好的!」元側妃笑吟吟的提議道。
她的提議一般而言便是決定,因為,誰敢反駁她的話啊?
於是眾人一齊笑着說好。
徐初盈也沒有不領受「姐妹們」好意的理由,便笑道:「好在這一晚上收拾得也差不多了,大家去了也能有個坐處了!不過,到底倉促了些,倘有一二處疏漏之處,大家可別見怪才是!」
「怎麼會呢!」薛夫人笑道:「這也是情有可原、人之常情嘛,王妃真是太客氣了!」
秦夫人媚眼一撩,也笑吟吟的接口道:「要我說啊,王妃就是脾性太好了,這才縱的那起子沒臉沒皮的奴才蹬鼻子上臉!挨了這一遭,想來今後也就老實了!」
聽着她們一人一句的不陰不陽,元側妃一股怒意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扯了扯嘴角無聲冷笑,心道:由着你們說吧,等會兒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大公子!」一直不出聲昭美人略帶討好歡喜的聲音打斷了幾人的說笑,齊刷刷看去,一身金冠錦袍,打扮得十分華貴的高紹遠正帶着兩個小太監迎面走來。
十一歲的年紀,身量雖不高挑,卻也有模有樣了,更兼生來而居上位,更顯尊貴。
薛夫人等便忙退往道旁避讓,微微屈膝點頭笑着招呼道:「大公子好!」
王府中的獨苗兒公子,身份可比她們尊貴多了。
徐初盈和元側妃是不用向高紹遠行禮的,元側妃總算出了心頭一口悶氣,笑容也顯得輕快,微笑着向高紹遠道:「大公子來給太妃請安了?大公子可真是孝順孩子,怨不得太妃天天念在口頭心頭呢!」
高紹遠不喜徐初盈,自然也不喜元側妃,聞言只輕輕一哼便沒有搭理她,卻在徐初盈面前站定。
背着雙手,仰首挺胸,一雙狹長的眼睛灼灼閃着精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徐初盈。
那目光,真箇寒若冰凍,利如刀劍,濃濃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