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能感覺得到這女子並無惡意。而他同時也很不解,莊家看起來不是那種虐待下人的人,何至於這女子需要半夜三更的來廚房偷吃的?
那麼只能說,此人留在莊家府中,肯定另有目的。否則,以她的輕功,做什麼討不了生活?何必如此藏頭露尾?
少女卻驀地臉色一變,驚慌的退步,瞪着他身後指着結結巴巴道:「老鼠、有老鼠啊!」
高紹勛下意識回頭去看,等他再回首,廚房中除了他自己,哪裏還有第二個人?
高紹勛怔了怔,不由一拍腦袋苦笑着搖了搖頭。
短短時間內,居然大意兩次了!
如果對上敵人,足夠他死無葬身之地了!
讓祖父和父皇知道,還不知怎麼教訓他呢!
那少女顯然是個慣犯,而自己對莊府又不熟悉,此時想要追上去,顯然已經不可能的了。
高紹勛索性放棄了這個念頭,慢悠悠的踱步離開了廚房。
次日一早,高紹勛醒來,看見小舍在收拾包袱,不由蹙眉,道:「你一大早的在做什麼?」
「公子您醒了!」小舍陪笑着殷勤上前伺候,笑嘻嘻道:「公子昨兒不是說咱們今日便離開莊家嗎?這不,奴才特意起了個大早把包袱收拾好了!」
可憐的小舍還在那一副得意洋洋求表揚的神情呢,哪裏知曉自己的主子昨天夜裏就已經改變了主意!
「誰叫你收起來的?放回原處!」高紹勛皺了皺眉。
小舍一呆,睜大眼睛結巴道:「公子不、不走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走?」
「呃——」小舍摸了摸腦袋,嘟囔道:「是、是奴才聽岔了……」
他老老實實沮喪不已的去把包袱解開,把衣物仍舊放好,沒有看見自家主子那微翹的唇角和眸中划過的一抹狡黠的光。
他就不信,他逮不着那個戲弄自己的小丫頭!
那雙眸子——
心跳有剎那的失控,他自失笑笑,自己真是糊塗了!就算再像,他也知道她不是她,不是那個自己喜歡的人!
即使自己比任何人都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現實,他喜歡的那個人,真的已經死了!
湖州別的不多,就是水域極多,湖州城九處城門便有五處是橫跨河面的水門,城中縱橫交錯的水路比陸路還要多,各處可見連接的大大小小的橋樑,有的人家分落水路兩旁,開窗即可握手。
湖州各大戶人家花園中,自然也少不了湖景、水景。
這日莊三公子府中湖畔亭中與高紹勛賞景小酌,說笑間小廝匆匆來尋莊三公子耳語,莊三公子臉色微變,沖高紹勛抱歉笑笑。
高紹勛便笑道:「此處風景不錯,我在這隨意走走,三哥請便!」
「徐兄稍候,我很快就來!」莊三公子拱拱手,轉身與小廝匆匆去了。
高紹勛湖畔負手站了片刻,沿着湖畔漫無目的慢慢的走着,不自覺的又想起昨夜廚房中偷吃東西的那個小丫頭,也不知道,那小丫頭到底是這府中什麼人?
低頭,忽見青磚拼湊的腳下小路上,一方淺杏色帕子卷落地上。高紹勛想了想,撿了起來。
這帕子所用的料子是上等的素緞,想來多半是府中女眷不小心遺落。
他既然瞧見了,總不好視而不見。
他撿起來也不是懷着什麼齷蹉目的,等會兒交給莊三公子便是。
帕子到了手裏,下意識展開看了看。
只一眼,高紹勛腦子裏便「嗡!」的一下呆住了,眼睛發直,手也不自覺的輕輕顫抖起來。
這帕子上繡的是折枝牡丹——這沒有什麼,令他直了眼的是四角上豆青絲線繡出的卷紋!紋上開着紅中點黃的小花,這種模樣的卷紋和花朵他再熟悉不過!
當初他和蘇音不小心墜下山崖,她用自己的帕子為他包紮手心,那帕子上四角繡的就是這種花紋!
那帕子後來她忘了問他要,他也忘了給她,後來,就成了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這些年他一直珍藏着,不知看過、摸過多少次,沒有人比他更熟悉!
除了她的帕子,他再沒有在別的地方見過這種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