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曹太后死了,皇長子還活着!」姜憲喃喃地道。
閔州忙道:「是的!是的!皇長子還活着!我這就把皇長子抱出來!」
姜憲沒有吱聲。
閔州卻像怕姜憲會反悔似的躥進了她們身後的樹林,從個雜草垛子裏抱了個孩子出來。
「我,我後來又換了地方!」閔州解釋道,忙讓那孩子叫姜憲:「快叫姑母。」
孩子長着張白白嫩嫩的臉,一雙眼睛黑葡萄似的圓溜溜,黑黝黝,怯生生的。
閔州讓他叫人,他不僅沒有叫人,反而羞赧地把腦袋埋在了閔州的懷裏,非常可愛的樣子。
可姜憲半點也不喜歡。
就是這個孩子,在趙翌死後,她把他當成親生的孩子,不僅抬舉着他,還陪他玩,給他餵食,教他識字,給他講故事,可他最後卻綻放着一如現在般純潔的笑容,親手端了一碗毒藥給她。
在她痛得在炕上打滾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躲在了他寢宮總管太監的身後,從那太監的身後怯生生地探出頭來朝她張望。
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孩子?
他像誰?
方家的人嗎?
姜憲仔細地打量着趙璽。
自她重生,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趙璽。
這孩子和前世一樣,長得白嫩稚氣,望人的時候總帶着幾分渴望。
照理,她應該抱抱這孩子才是,可她卻只是遠遠地望着,神色冷淡又疏離。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
趙璽飛快地睃了她一眼,不安地在閔州的懷裏挪了挪身子。
閔州也感覺到了姜憲的冷淡,他心裏頓時七|上|八|下的沒有個着落,笑容也變得勉強起來。
「皇長子,這是嘉南郡主,您的姑母。您快叫姑母啊!」他說着,推了推那趙璽。
趙璽眼裏立刻噙滿淚,小嘴一扁,馬上要哭的樣子。
閔州估計是怕把人引了過來,忙不迭地哄着趙璽:「皇長子別哭,千萬別哭,不然會有妖怪來把你給捉走的。你不想見你乳母了嗎?她去給你找吃的了。你忍一忍,馬上就可以見到她了。」他說完,輕輕地嘆了口氣,有些討好地對姜憲道,「郡主,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
姜憲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會和他一般見識,然後問他:「這山上還有人留守着?」
「不知道。」閔州的目光有些陰晴不定,憂心地道,「看那穿着打扮像是農戶,可您知道,這萬壽山附近方圓十里都沒有一個莊戶人家,而且他們像是閒着無事般在附近走來走去的,我懷疑他們是在找皇長子。」
閔州也是二十四衙門出來的,沒有經過這些也聽老輩人說起過。他覺得這件事肯定與爭奪帝位有關。按理他應該抱着孩子想辦法回京城去,可他一怕自己還沒有跑出萬壽山就被人滅了口,二怕自己抱回去的不是升官發財的聚寶盆而是會要他性命的閻羅王。可他如果繼續困在這裏,不被人找到也會被餓死。
但如果他和皇長子分開了,皇長子這么小,未必會記得他,他完全可以大隱於市再謀定而後動。
可就在他準備把孩子留在草垛子裏不告而別的時候,他看到了嘉南郡主。
他是淨了身的人,就算是內亂,他想重新弄個戶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與其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二十四衙門,還不如把孩子交給嘉南郡主。不管嘉南郡主想怎樣處置這個孩子,他只要裝作不知道,就能活下來。說不定還能見機謀個功勞。
香兒和墜兒折了回來,道:「宜芸館被搶劫一空,就是掛在牆上的字畫也都一張沒剩。寢宮……沒看見屍首,但有好大一癱血……正殿也是……還有抄手遊廊……但沒有屍體……」
可能是把屍體集中起來進行清點去了。
姜憲可以想像當時的慘烈。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想繼續問問閔州當時的情況,就見納福面色冷峻地匆匆走了來,道:「郡主,好像有人發現了我們,正往我們這邊來……」
姜憲是來找趙璽的,不是來給曹太后報仇的。
不管是誰,她都不準備理會。特別是在遼王把京城包圍了的情況之下。
她問閔州:「這裏還有其他道下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