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桃迫於無奈離開內臥,心中仿佛十幾個吊桶在打水,亂糟糟的上下不得。
她暗暗下定決心,只要裏面傳出姑娘一丁點兒哭聲,便衝進去。
當年她又黑又瘦,呆呆傻傻,賣去勾欄院都被老鴇退了回去,繼母氣的將她好打一頓,罵她小賤蹄子,做伎女都沒人要,還有臉吃飯!甚至以二兩銀子的價格要將她賣給五十多歲的老鰥夫。那時她就想,前面就是鬧市口,不時有飛快的馬車驢車穿過,只要衝過去,死的一了百了,應該不會有痛苦。
也許是老天爺終於動了惻隱之心,撞過去的她只受了點擦傷,而撞她的車上坐了個比仙女還要漂亮的姑娘。她拉着那姑娘袖子哭,呢喃着不想嫁給老鰥夫。
萍水相逢,無親無故,這個比仙女還要漂亮的姑娘就買下了她,她也才有今日。
這條命是姑娘給的,自然要與姑娘相依為命,又如何忍心旁觀姑娘受罪。
她知道良世孫正在屋裏做一件讓姑娘受罪卻自己快活的事!
就像去年十五那夜,好端端的姑娘,回來時竟被他抱懷裏,一直哭,還喊痛,他也不解釋,只命她準備沐浴的香湯,卻不讓她進去伺候,縱然再呆,她也立刻察覺發生了什麼。
那之後,姑娘一連幾日都食不下咽,看上去蔫蔫的,像是被霜打了的夏花!
雖不知後來又因何故原諒了他,但看得出姑娘並不喜歡這種事。
慕桃攥緊手心,呆坐榻上,一腔憤恨不由指向良驍的小廝西寶,她暗中唆使廚房的婆子熄了一隻爐灶,那叫西寶的小廝這一夜連個泡腳的熱水都沒等上,今年剛好又滿了十四周歲,無法進內宅,只能枯坐臥房,想了想,忽然尋思過來,這八成是雙槐巷的下人故意刁難他。
慕桃算計西寶泄憤這件事暫告一段落不提。
莊良珍的內臥一片漆黑,只有一層淡的不能再淡的月光透過高麗紙照進來,淌在地上,碧紗櫥中不見絲毫動靜,兩個人仿佛融進了黑暗,片刻之後,良驍終於忍不住悶哼了聲,十指扣緊她肩膀。
而慕桃那邊,一聽見要水的聲音,立時從榻上彈起,眼圈紅了,鎮定了好一番,垂首撩起帘子將銅盆擱置屏風後面,又點燃了碧紗櫥外的一盞宮燈方才退離。
碧紗櫥中依然安靜,良驍閉目平靜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睜開,翻身打量一動不動的她。
除了額角微許薄汗,她的神情看上去與平時無異,整個過程也抿緊唇角,不曾發出一絲聲響,倔強的有點兒可憐,他垂眸不語,抱她在懷中,憐愛的來回擦拭她冰涼的額頭。
大概是黑暗的原因,那些隱在深處白日不敢泄露的話都在此刻湧上心頭,他摟緊她,抵着她額頭:「珍珍,好乖乖,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不肯原諒我,也不再喊我驍哥哥,可你不能忘了咱倆的感情,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想我嗎?我卻是每日想你想的心都疼。」
她仿佛睡着了,無聲無息。
&不是說沒有什麼是時間抹不去的,那我們一起等那天好不好?」他那麼用力,仿佛不忍再失去,耳鬢廝磨良久才起身去屏風後清洗更衣。
帳中的莊良珍緩緩睜開眼,一寸一寸收緊掌心的玉佩,誓要銘記他給的羞辱。
今日,他在這裏掠奪的有多快活,他日,她便要他有多痛苦。
前路漫漫,有他,還有一座魯公府來陪葬,即便是地獄又何妨。想到這裏,她的心境再次簡單而明亮。
良驍換了裏衣重新躺回她身畔,默默看她,她一瞬不瞬凝視賬頂精緻的刺繡。
&會懷孕的,這樣不會有事。」他小聲呢喃,似歉意又似不知所措。
當一個強勢又果決的男人,與平日大相徑庭,不但道歉,還露出軟弱的一面,這種征服猛獸的成就感,很難不令人動容。莊良珍緩緩閉上眼,感動嗎?
有什麼好感動的,這只不過是他紓解過後短暫的溫順,從前也是這樣的,欺負完她便溫柔似水,千依百順,外人根本就不知他對她做了什麼,只當她是他的心頭肉,含在嘴裏怕化捧在手心怕飛。
後半夜,他又來了一次,天不亮的時候也是,晨起時又去碰她,一夜未睡的慕桃鼓足勇氣闖進來,白着臉顫聲道:「姑,姑,姑娘,您不是要早些起床去葳蕤坊買,買花嗎,奴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