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任棋燊沒招了,王元士算計之精準,是他所沒有預料到的,一時間他也詞窮了,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任棋燊沒招了,可在一邊旁聽的王安石卻忍不住了,拗相公的來歷不是浪得虛名的。只見王安石忽地一下站起身來,對着任棋燊一拱手道:「官人,本來介甫身為一介白身,不應說話。若非陛下看得起,介甫絕無可能在此旁聽。只是聽到此時,介甫有話不吐不快,還望官人見諒。」
任棋燊正愁沒有台階下,見王安石站出來,思忖了一番,覺得此人既然是陛下欽點,那便讓他說幾句好了,當即說道:「但說無妨。」
王安石得了應允,轉身正色說道:「王元士,你我本是同出一宗,不過你是嫡宗,我乃旁宗。托太原王家之福,我王安石雖飽讀詩書,卻苦無功名。今日聽得你這般狡辯,覺得天下奸猾之輩,莫出你左右。王家所做之事,世人皆知。若你王元士一人扛下所有罪責,則能保王家幾萬人無恙。或許陛下還念你年老,放你一馬也說不準。可你不要臉面至此,顛倒黑白,真的以為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瞎的?我王安石王介甫今日把話放在這,若你王元士仍死不悔改,不僅太原王家陷入萬劫不復,連帶姓王的,都無臉見人!哼,無恥之尤,我王安石恥與你同姓同宗!」
王安石說罷,向任棋燊一拱手,便越過衙役,徑自返家了。
王元士被王安石這麼一通痛罵,連眼睛都不眨。這個老狐狸,不僅算計極深,就連臉皮都修煉得極厚。王安石這通罵,根本損傷不了王元士一分一毫,等若輕風拂面。
金大郎則低着頭,不敢看周圍。在他看來,這些神仙打架。他們這等凡人,還是避開一點為好,免得遭到誤傷。
案件審理到這裏,已經陷入了僵局之中。大理寺卿任棋燊是沒轍了。這樣的老油條,想要屈打成招都有些困難,更何況是這麼不痛不癢的審問,怎麼能讓他認罪?
只能說王元士,哦不。是太原王家一開始就把《大順律》研究透了,不然的話,他們是不敢這麼做的。太原王家也很聰明,私兵的人數沒有達到大順皇帝的忍耐限度。就算東窗事發,他們最多掉層皮,不至於傷筋動骨。
只是沒想到小皇帝這麼狠,一上來就把他們的財路斷掉。所謂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怎能叫太原王家不鋌而走險?
好在胳膊扭不過大腿,王家的底蘊決定了他們的格局,永遠都上不了大台面。碰到正規軍的王家私兵。就好像冰雪碰到了烈日,一碰即溶,沒有絲毫懸念。
太原王家的最後抵抗沒有效,王元士也知道,此次在劫難逃。他甘願受伏,不是懾于禁軍兵威,而是在為他判斷錯形勢負責任。
沒錯,王元士還有底牌,只是這張底牌不能隨隨便便說出來,必須要對小皇帝說才有效。不然的話。底牌也只是加快了王家滅亡進程的又一個因素罷了。
王元士抵死不認罪,箇中原因在於此處。他知道,王家積累幾百年的財富肯定是被大順朝廷掏空的了,王家經此一役。想要翻身簡直不可能。王元士作為太原王家家主,他有責任為王家後代子孫謀求一條生路。否則幾萬人背負着罪名,從此便是不能科考的「低等」百姓,除非陸家垮台,大順滅朝,不然的話。王家再也沒出頭之路!
王安石的痛罵,王元士是不在意的。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常言道死豬不怕開水燙,現在王元士便是那頭死豬,讓大理寺卿任棋燊無計可施的死豬。沒辦法之下,任棋燊只能說道:「罷了,罷了,帶人犯下去,擇日再審!」
待得衙役唱過喏之後,王元士被再次套上枷鎖,由一干衙役看押之下,前往長安城中天牢。
大理寺衙門,離天牢不過兩條街的距離。天牢旁邊,乃是極厚的長安城城牆,地基都夯有近丈深。地牢裏面全是花崗岩石鋪就的地板,想要掘洞而逃,簡直痴心妄想。
不同於縣、州、府等監獄,天牢全是用精鐵所鑄囚籠,這裏關押着最兇殘惡煞的犯人,又是天子腳下,自然防範極嚴。若有人想要劫持囚犯,那麼最好下手的地方,就是這兩條街了。
只不過,前一條街臨近大理寺,有諸多捕快;後一條街臨近天牢,獄卒也不同別處,算是有點作為的。最好的地方,便是兩條街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