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具本彈劾禁軍廂正指揮使盧塵洹!」
一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傢伙,不合時宜地跑了出來。陸承啟定睛一看,原來是沉寂多日的御史中丞李然。一看到李然,陸承啟就一陣頭大,好不容易讓他沉寂了這麼點時間,怎麼又來了?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想來李然先前是捉摸不透小皇帝的新政,現在大概摸到輪廓了,他也就活躍起來了。要知道大順的官員定製,三年、五年一調。他在這個御史中丞的位置上呆了三年多了,還未曾見挪過一寸。
如果是參知政事,挪不挪那沒關係,畢竟都算是副相了。可在御史中丞這個位置,就非常尷尬。說是三品官,還要在前面加個「從」字。說高挺高,但沒有到頂。說低不低,起碼當官的九成九都沒有做到這個位置。自從內閣設立以來,許多官員的目標就從宰輔變成了參知政事。內閣首輔?只有無知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奢望,不是小皇帝的人,能做得上內閣首輔?別說首輔,就是內閣都進不去!
內閣是什麼?相當於皇帝的個人秘書團隊,出謀劃策,處理瑣碎事宜,權力極大。哪怕這宰輔的權力被分割成十二塊,內閣的權力都甚大。這樣的一個部門,皇帝又怎麼會讓一個不是「自己人」的官員去做?
哪怕是徐崇光,也不過是小皇帝收買人心的把戲而已。
明白了這一層,很多官員便已經死了心,開始把目標定在了參知政事上面。眼瞅着文彥博這個參知政事都做了兩年多了,他們還不行動,恐怕別人吃肉,自己連湯都喝不上!你說李然能不想方設法弄點大動靜嗎!
是以李然此話一出,滿朝皆驚。盧塵洹是什麼人?天子欽點的剿匪將軍,已經將梁山水泊、黔地的匪徒「一掃而盡」,李然彈劾盧塵洹,這不是在打小皇帝的臉嗎!他是有多缺心眼,才想得出這個餿主意啊!
陸承啟卻知道,李然從來不會無的放矢。他就像叢林中的獵豹,暗中潛伏,卻一擊必中。他敢彈劾盧胖子,肯定是有依有據的。
「哦,具體事宜呢?」
見小皇帝如此態度,李然精神一振,就好像夏日裏喝了冰水一樣:「臣得到山東東路東平府府尹呈上的彈劾奏本,言禁軍在東平府七、八個月,竟讓東平府糧倉虧空,不得不挪用周遭齊州、袞州糧食,致使當地糧價激升,民怨四起,若非東平府府尹安撫得力,怕已經生了民變!」
陸承啟點了點頭,說道:「東平府水路暢通,為何不從大名府、青州、徐州購糧?再者,禁軍已然撤離梁山水泊,僅留虎翼軍在水泊之中,難道這五千人的虎翼軍,東平府都養不起了嗎?朕倒想知道,秋糧剛剛入庫,怎生連五千人的虎翼軍都養不起了?他東平府是中飽私囊了,還是想朝廷禁軍餓死?」
見小皇帝語調漸高,言語裏充滿誅心言論,李然絲毫不為所動,正色道:「回稟陛下,非是東平府府尹不作為,而是今年山東東路旱情嚴重,連續三月不曾下雨,糧食歉收。當地百姓食不果腹,還要供養五千禁軍」
李然侃侃而談,似乎罪魁禍首就是盧塵洹一樣。其實大家都知道,若真如李然所言,盧塵洹非但無罪,還有大功。為何?山東東路旱情嚴重,必然有農戶破產。農戶破產,走投無路之下,一旦被水賊唆使,便會落草成了水賊,這可是「官逼民反」!要是梁山水泊中的水賊日盛,過了一定數量,沒糧草了,肯定舉起反旗。到了那時候,想要圍剿他們,可就不是五萬禁軍能做到的了。
這筆帳,在場的官員人人會算。但他們不敢點明,因為不論是誰,做了這個燙手的東平府府尹,都會如此。兔死狐悲之下,三緘其口也是正常的。陸承啟不傻,這賬也會算,當即冷冷地說道:「梁山水泊橫亘八百里,水量何其多?東平府在旁,都不懂興修水利,挖土成渠,灌溉農田,卻來一味怨天尤人,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當真是好算計啊!」
李然一愣,緩緩說道:「陛下此言,實為不知其中難處。梁山水泊雖在東平府之旁,卻也隔了十幾里地。東平府城外田地,更是隔了幾十里。如此龐大工程,庫中無糧,如何安排青壯,掘土挖渠?」
陸承啟沉默了一會,當即承認道:「是朕疏忽了,但東平府府尹隱瞞旱情,不及早上奏,其罪難免!」
眾人一聽,就知道這個東平府府尹完了,被小皇帝記住心中
第六百九十五章:又是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