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畔見他要走,連忙叫道,「世子殿下!」
元子青轉過身來,神色淡淡的看向他,「怎麼,還有事?」
眉畔愣了愣。她其實只是看到元子青要走,下意識的開了口,實在也沒有什麼事情要說。
不過話不能這麼說,所以她躊躇片刻,只得道,「王府里的路錯綜複雜,我不知道該怎麼走回去。」
元子青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也不知道信了沒有。他想了想,說,「我叫……不,我正好出去走走,就順路送你過去吧。」
眉畔抿起唇,努力壓制着心中的歡喜雀躍,不讓他發現,又重重點了點頭,「有勞世子殿下了。」
「走吧。」元子青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在了前面,眉畔連忙提着裙子跟上。
果然,他的心最軟,有人求助,總是肯幫忙的。上一世,他沒有送眉畔回宴會之處,可後來眉畔再來福王府時,又一次崴了腳,恰巧碰見他,正是他出手相助,否則就要出醜了。那時眉畔才開始注意他。而越是在意,就越是為他的遭遇而覺得心疼,漸漸的便放上了心思。
她走在元子青身後,想了想,自我介紹道,「我姓關,叫關眉畔。」
元子青「嗯」了一聲,在心中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然後才問道,「關……戶部左侍郎關勉光是你什麼人?」
「那是我二叔。」眉畔心道,他雖然因病隱居,可對朝中大臣倒是挺了解的,立刻便能想到二叔的官職,真是難得。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身體拖累,又不知會有怎樣的成就?
這樣一想,心裏又不免替他不忿起來。
她後來曾經打聽過的,他的身子並不是生來就這樣病弱,是因為小時候在奪嫡之爭中被仇家暗害,中了毒,才會如此。而那有毒的點心,他是代當今聖上吃下去的……福王府有今日風光,固然是因為福王與皇帝兄弟情深,但也未嘗沒有補償他的意思。
可再風光又如何呢?他到底也只能避居在花園角落的竹林里,與世隔絕,詩書為伴。那樣的日子該多寂寞啊。
不過,眉畔心中暗暗自勉,如今有了自己,定不會再讓他這樣寂寞下去了,從今往後,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有自己來與他共同分擔,誰趕也不會走。
這麼想着,面上才總算鬆了幾分。
此時聽到元子青問,「這麼說來,令尊是西京知州關勉文?聽說他當年大比時中了探花,名揚京中,又娶了甘陽侯嫡女為妻,不知羨煞多少京中的青年才俊。」
「是。」眉畔不妨他會提起此事,一時神色複雜莫辨,輕省應道,「爹和娘一向鶼鰈情深。」
她的聲音有些不穩,元子青敏感的轉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不知老大人身子可好?」
眉畔終於忍不住,努力低下頭去,聲音里都帶了幾分哽咽,「爹和娘都已經過世了,我……我如今寄居在二叔家中。」
她抬眼看了元子青一眼,眸中已經含了水光。眉畔本不是這樣軟弱的性子,可被元子青問起此事來,心中卻忍不住漫上一層又一層的委屈,讓她根本無從掩飾。
元子青只覺心中似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他停下腳步,手足無措的站在眉畔面前,想安慰又不知如何開口,最後只能嘆息了一聲。
那雙眼睛,那雙漂亮的眼睛,應該是時時帶笑的,不該這樣悽苦。
但他無法強求一個失去了父母的女孩不許哭。元子青素來覺得自己的命已經夠苦,無端受了無妄之災,以至於疾病纏身,什麼事情都做不了,還要父母親人為自己懸心。可此刻聽到眉畔的話,才發現這世上還有比自己更可憐的人。
再如何,自己父母家人俱在,而且對自己噓寒問暖,生恐有任何疏忽。她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失了父母,寄居在親戚家中,不知又是怎樣的境況?
這時候元子青才發覺,眉畔身上的裝扮實在太過素淡了些。雖然與她本人十分相宜,可年輕姑娘誰不喜歡鮮亮?可見她一定也有許多苦衷。
這麼想了一會兒,倒是覺得自己同她的關係似乎親近了不少。至少,他們都是可憐人。這般想着,便道,「你爹娘在天上,定然也是希望你好的。」
眉畔也不是真的要哭,這時已經將眼淚收回去了,聽見元子青的話,抬起頭展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