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輪紅日一聲雞。書衡微微伸了個懶腰,從棉被裏探出頭來。袁夫人怕她睡不慣,還特意準備了鋪蓋,細絨珊瑚紅海棠床單,玉面藕荷里緞被,連小枕頭都準備了。但書衡沒有讓蜜桔拿出來。宋婆婆給她準備的很齊全。屋裏的傢伙什不僅全部擦拭一新,連床品也是換了全新的。染成水藍色的細棉布鋪床,又用新棉絮裝了一床被子,鬆軟無比,埋頭在上面還能嗅到皂角的味道。
枕頭裏應該是麥麩和菊葉,動搖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書衡愜意的打了個哈欠,微眯着眼,白窗紙微微泛着白光。天也已大亮了。蜜桔輕快的走過來,木盆打了水給她淨面。「小姐,前天穿米老鼠,昨天穿湯姆貓,今天想穿什麼?」
不在京城,不用想着時不時就要見客,所以書衡可以隨心所欲的折騰,書衡支着腦袋想了一想「穿雪寶吧。鼻子上有胡蘿蔔的那件。」
蜜桔聽了便到一邊翻柜子。蜜糖倒是捧着一大捧鮮嫩的花走了進來:「後山坡上開的粉艷艷紫絨絨的,也不曉得叫什麼名字,放在屋裏也可以增色不少。」她一邊取了個瓦罐盛了清水把花放進去,一邊笑道:「這屋子太素淡了。像是面壁苦讀的書生住的。不對,書生也不住,倒像是和尚住的。」
書衡也笑了。這是父親住過的。她任由蜜桔給自己套上羅襪,下地來慢悠悠轉了一圈,套頭大衫做的很寬鬆,也不系腰帶不釘扣子下面穿了條薄薄的小綢褲,很舒服很自在。她沒有挽髻,也沒有再戴髮簪,而是用緞帶紮起了兩個羊角辮,彎彎的從兩側垂下來。大眼望過去,跟現代的小姑娘沒什麼兩樣。
莊稼人是不興睡到這個時候的。她慢悠悠的裝扮齊全後,宋婆婆已經打了一籃子豬草回來,峰嫂子已經把庭院拾掇乾淨早飯準備停當,當着塾師的老子已經和他讀書的長子玉栓一起往村塾里去了。便是玉柱也已經提着桶子挑了慢慢一缸水,如今又去砍柴了。
宋婆婆有招待貴客的經驗,所以對書衡的道來只有欣喜沒有惶恐,她的媳婦孫子就不同了,一開始瞧見書衡都躲着走,便是見了蜜糖蜜桔也不抬頭。後來蜜糖蜜桔在國公和夫人的要求下,該幫着掃地掃地,該幫着洗碗洗碗,這肅整的氣氛很快就緩和了。
尤其一開始順着眼睛動也不敢動的峰嫂子,她見過的最尊貴的人也不過是村里里正,但相處幾日之後,她發現這個金貴無比的縣主,小小年紀的四品誥命,竟然是個極和善極會說笑的人,便漸漸的不再侷促了。她把燉的嫩嫩的雞蛋羹捧給蜜糖,笑道:「縣主真是會拾掇,這穿的梳的也不覺得多費事,但就是弄的人心裏直痒痒。哎,我嘴笨說不出,反正就是又別致又俏麗,比那畫上的還好看。」
書衡拿着小勺吃蛋羹,燉的又軟又滑,滴了香油還放了些碎果肉,清香撲鼻。國公府里主子用飯的時候,是不許發出聲音的。峰嫂子第一次開口的時候,蜜桔條件反射性的皺眉,結果被書衡不露痕跡的踩了一腳。她當即咽了口中食物笑道:「其實是我笨,別的活都做不了,可不就花些功夫在身上頭上?嫂子您可不一樣,婆婆總夸嫂子能幹,書上也說勤勞的女子最美了。」
「哪有哪有,美啥美,笨娘兒們一個。」峰嫂子臉上一紅,忙去簸籮里取了鞋底來納,一邊捻線一邊又偷偷的拿眼瞧書衡,看書衡碗空了,她急忙接過來,把那剛蒸好的榆錢滷汁包子給書衡吃:「縣主嘗嘗,我做的。還比不得婆婆的嗎?」
書衡忍不住笑了,大大的咬了一口,連贊好吃:「婆婆的麵皮要更勁道些,但嫂嫂這餡有點不同,味道很鮮美。」
峰嫂子立即笑了,頗為自豪的道:「我把榆錢過水去澀味後,略微加了點鹽浸了浸,比後面撒鹽要好些。」
蜜糖便鬧着要學,等回了府還能吃到。峰嫂子連連答應,看書衡吃的香甜,終於還是忍不住低聲回道:「縣主,您是讀書識字的厲害人,那書上真寫會幹活的女孩子美嗎?」
書衡瞧她用手抿頭髮,要問不問的模樣,忍笑忍的辛苦,當即三兩口吞了包子,用手指蘸了水在桌子上畫給她看:「這個字,叫做淑。淑女的淑。乃是好女子的評價標準,也是小姑娘努力的方向。淑在《說文》裏有清湛的意思,而它有水和叔兩部分組成。」書衡畫着筆畫分解:「叔的意思是撿豆子。就是勞動。這個字的意思就是勞動的女孩子就如同水一
第77章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