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衡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嫁人後的申藏香。
小嚴夫人面目清冷,傲氣內含,並不多與人言語,但陪坐在她身邊的輔國公府嫡長兒媳申藏香卻要和善多,年紀雖輕,但舉止合度,言談大方,淡雅而鮮活,婉約清新,如同冰山般的嚴夫人身邊一道春水,很是受人歡迎,恰到好處的彌補了婆婆的不足。
而侍奉婆婆以後,她眉目間那股柔弱和傲氣都藏了起來,更不會對着落花逝水對着燕子天鵝都要感慨一番,傷心嘆惋一回,鍛煉的愈髮長進了。眾人觀察品評,赫然發現在小嚴婆婆的訓導下,這又是一個不會犯錯的輔國公夫人。
只是,那種敏感多愁的性子還是沒大改。
她注意到自己的婆婆在看書衡,而且看了有一會兒。又想想自己府中那三個庶嫂妯娌,默默算算倆小叔的年紀,她忍不住猜測竟然連小嚴夫人也在打着求娶的注意不成?她的大哥申家的嫡長子已於前年中了第六名,先是做了翰林院編修如今又在謀取外放,也算是仕途順遂,以後更有長足發展,另外兩個哥哥也都讀出了名堂各有前程,申家今非昔比。
可出身就是出身,這是少則三代多則五代才能改變的事情,她雖是嫡長媳但並不比三個嫂子家底更雄厚-----她的嫁妝滿打滿算一千五百兩-----爺爺清廉,媽媽糊塗。若是真有書衡做了弟妹,雖然兩人交情極好,但只怕----申藏香白淨的鬢角已隱約有了汗意----環境是很可怕的東西---改變人,改變情感。她對這點的體會再深不過。自從被輔國公府訂下,她就強迫自己了了對董懷玉的念想,而如今真的嫁到了輔國公府里,眼裏便只有了婆婆相公,哪怕午夜夢回,也再沒有憶起那個人過。
如果真跟書衡成了妯娌,那還能像以前一樣玩耍嬉鬧交心嗎?如果小嚴夫人真的開口求娶,那結果怎麼樣都兩說-----儘管定國公夫婦對女兒愛如至寶。但許嚴氏的面子誰都會給的,就比如她祖父,當初一直想着將她嫁於清流,不沾侯門貴族,結果又如何?
小嚴夫人並不知道自己給了敏感多思的兒媳這麼大壓力,她只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多好的女孩子,原本該是天的寵兒,只盼你的命運要好些。念及此處,她又想到了自己弘髯滿面黝黑粗壯好似土牛的丈夫,忍不住又自憐一回。
等到後來書衡發現了這對婆媳的相似點,便笑得促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倆都有點自憐自戀情節,剛好都去當輔國公夫人。只不過前者是憐惜自己沒個出挑的爹媽祖宗,後者是憐惜自己沒個稱心如意的相公。
不過現在,當事人書衡可完全沒想那麼多。袁國公剛回京城便病了,一方面是疲憊,一方面每年這時候固定不適。申藏香伺候婆婆,甘玉瑩只顧自己嗨,連衛玉琴都去廣濟寺燒香了,董音快一年不出門了,不曉得是不是關在家裏繡嫁妝。自己一個人沒意思,暫時又沒有結交新朋友的欲望,不如回家盡孝吧。
-----真是了無趣味的一次春遊啊。
懨懨回到府中,書衡略作休息,自己寫了一張字,來到了榮華堂偏廂,夫人不在的時候,袁國公並不歇在正室.
書衡這個爹爹對有些事情很隨意,比如得了多少俸祿多少賞賜多少饋贈,一股腦塞給袁夫人保管,自己從不過問。今年要擴展什麼銀子生業,採購多少物資下人,多少人事變動,也盡由夫人,大約某天忽然發現咦,那個長隨有點眼生。袁夫人笑着說公爺眼生的下人多得去了,您那裏人手不大改,哪裏理會到這些?所以,久而久之,袁夫人帶來的幾房人似乎比定國公原有的還有體面些。但隨意的袁國公不會在意這些-----心思全放在朝堂的男人,對妻房內宅僕役爭長短的這種事,當閉眼則閉眼。
但他對有些事情又有點強迫症一般的講究。比如換衣服。去月心庵要換衣服,進榮華堂要換衣服,到外書房自然更要換衣服。哪怕同樣都是去月心庵,焚香禮佛時候的衣服,抄經讀經的衣服,也是不一樣的。吃飯的時候或許還是這一件,那等到逛園子的時候鐵定就換另一件了。
再比如擺件,若是自己百寶架上的獸首銜環內白三人足青銅坊變成了長沙窯梅花小鹿聽風瓶,那他絕對第一時間就能察覺,一邊翻箱倒櫃把東西重新搗騰出來,一邊告訴自以為細心周到的下人:「蠢貨蠢貨,哪有聽
86.書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