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十里,鐵檻寺。
門牆高聳,陰氣撲面,森冷的氣息順着汗毛孔往身體裏鑽。文和縣主輕輕抖了抖肩膀,深吸一口氣,給面色鐵青的守衛行禮。侍衛視若未見,文和縣主已收起了全部驕傲,低頭,彎腰,雙手捧起一封銀子高高舉過頭頂。
在對方的輕蔑,鄙夷,傲慢中,面紅耳赤,搖搖欲墜,卻還是堅定的走了進去。
&和,玲玲?娘的好女兒,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房門剛一打開霉爛陳腐的味道撲面而來,一同撲過來的,還有一個蓬頭垢面,面容蒼白,好似厲鬼的婦人。她下意識的往後退,卻被對方一把拉住,纖細的手腕上頓時落下好幾道紅痕。
那個龜縮在角落的髒婆子甫一見到光亮便如同餓了好幾天的乞丐見到了紅燒肉一樣沖了過來,文和從未想到她娘會有這麼快的速度。只是現在,這人還是她娘嗎?衣衫骯髒,面容憔悴,眼神渾濁,文和用顫抖的手撫開她亂如蓬草的頭髮。
&和,你一定要救娘。娘在這裏吃不飽飯,還是糙米爛菜葉子,不給水喝,喝的都是屋角坑裏的髒水,她們還打我,還比我舂米,你看你看,我的手臂上,手臂上都是鞭痕。」段雲屏着急忙慌的扯着衣服,那黃白色的手臂上一道道都是青紫的傷口,還紅腫着往外滲血。文和的眼淚當場就落了下來。
&我給你帶了點心,我還給你帶了衣服和藥,」文和哽咽半晌才說出話,急急忙忙蹲身找東西要給她娘療傷。
卻不料,她這句話剛一出口,段雲屏臉色就變了,她一腳踢飛的籃子,碗碟瓶罐散了一地。文和嚇了一跳:>
&來你不是來接我出去的,原來你不是-----」段雲屏的神色瘋狂的文和不敢靠近。「你為什麼不去求情?去給太后磕頭啊!她還想着要你做孫媳,她怎麼會不管?你是不是沒有去?是不是沒有。我知道,我知道你沒有,難怪你當天不開口!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娘花了多少心血把你供養出來,你的孝道呢?」
&文和縣主泠淚如雨:「拜託你不要說下去了。你知不知道爹爹已經被奪爵,如今正禁閉待參,我們王府,王府都已經沒有了啊。太后怎麼會管我們的事?大家現在看到我躲都來不及,連外祖父外祖母都不願管我們了呀。」
&麼會?怎麼會這樣?不是已經交了罰金了嗎?我們堂堂王府,郡王的爵那是隨隨便便能奪的嗎?不就是拿了幾個錢換了幾批貨嘛,這種事不是很正常的嗎?商戶給錢,官家給方便,放眼天下都這樣!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們,對,是衛五,一定是她!」
&你老實說你有沒有放印子錢?你有沒有為着那副米芾的畫還有那張吳絲蜀桐逼死人命?」
段雲屏頓時僵直了身體。
文和縣主心裏已有梗概,她膝行幾步,抱住母親骯髒的裙擺,不懼污濁,臉龐深深瞞下去,淚水濕透了那骯髒的衣料:「娘,我勸過你的呀,當初你一股勁兒的要跟定國公夫人置氣的時候我就勸過你。她們過什麼日子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呢?你還記不記得那次我們府里宴會請人耍百戲?我當時還指着一個姑娘給你看,說那是姬敏,伯府抄家奪爵之後,她淪落如斯。娘親覺得女兒現在還能做什麼?我是聲名在外,有人上書求情,所以沒有受到牽連,現在還是自由身,可我在世人的指指點點污言穢語下活着已屬不易,我,我哪裏來那麼大能耐放娘親出來?」
段雲屏一動不動的呆站在那裏仿佛木偶泥塑。文和抱着她的膝蓋哀哀哭泣:「娘,兒平日也曾把娘親規勸,不合法不合情的事咱不要干,兒自幼蒙娘親養育,蒙老師教導,昭昭國法,朗朗人心,天地有正氣,世間有公理,害人之心不可有,光明磊落才是正道。若是一般時候或許能從寬處理,可眼下是什麼時候,天子如何不震怒?娘親糊塗啊。」
&怨我,你也怨我,你那懦弱不頂事的老爹也就算了,連你都來怨我----」
&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北戎與大夏再次開戰-----」
&若是再次開戰,便又是建功立業封爵蔭妻的好時候。」段雲屏拍着地面:「咱們大夏四王八公十二侯二十四伯如何來的?懦夫,懦夫!都是懦夫!貪圖安逸貪圖享受的沒用的東西!太后罵的好!」
&文和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事到如今娘還不知錯。娘也曾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