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不情願挎着大籃子來到後院,站在門口就看到萬氏還在床上躺着,嘴唇動了動,習慣要罵。邊上花雲慢慢抬頭,目光泛着涼意,張氏趕緊閉了閉嘴。
「這是給你們的,」到底氣不順,飛快加了句:「別噎死。」
花雲懶得搭理她,花雨接過東西一瞧,差點兒氣死。一層雞蛋也就五六個,糧食袋子是放在籃子裏的能有多少?
「你們也太唬弄人了。」
張氏板着臉:「就這些,愛要不要,不要我拎回去。」
花雨解開麻布袋子一瞧,更氣了,粒粒乾癟,這是把最差的糧食給拿來了呢。都是高粱粒子,還沒脫殼。
「不行,我去找祖父說。」
張氏不在意一笑:「那我拿回去了,精貴人兒呢,好好的糧食都看不上眼。」
花雲不想大房孩子再去吵一架,麻煩。拉過花雨點了幾句。
張氏已經往回走了,沒看見。
花雨就奔到上房後牆那裏,腦袋衝着蔡婆子家牆頭:「祖父!您讓給娘補身子的東西,咋在二嬸手上不對頭啊?我們可不敢接,裏頭有個啥不對呢?我姐說了,您老別費心了,我們不要雞蛋也不要糧食了,大房沒眼皮子淺的,留着都孝順您。我們自己折成雞去捉了吃。反正那雞也是我娘自己抱自己養,你們不心疼。」
李氏在屋裏豎着耳朵盯着呢,聽到這裏,一陣胸腔子疼,大房這幾個真要上房揭瓦了?看老娘不打死他們!
牆頭傳來一陣笑,蔡婆子竟親自豎了梯子扒着招手:「小花雨,快來,給奶奶說說又咋了?」
花雲在後頭看得津津有味,這蔡婆子挺有意思,別人家的破事她怎麼比自家人還上心?往上房看了眼,李氏坐不住了吧?
花雨嘟了嘴:「說啥說?我說話誰聽得進呀。我就說我娘和我姐的頭是——」
「張氏!」李氏心裏把蔡婆子嚼了好幾遍,喊住花雨截過話頭便罵張氏:「老娘讓你送東西你還敢私藏?就這幾步路還昧了去!丟人現眼的東西,趕緊回來再拿全了。」
蔡婆子就捂着嘴笑,想說李氏心虛不心虛,要真是張氏昧了去,她會讓張氏再去拿?懷着狼崽擦香粉,裝什麼好人。眼角一晃,恍惚瞧見自家兒媳婦手裏拿着啥往外走,不是又去貼補她窮死了的娘家?趕緊滑溜下去喊人了。
花雨聽着隔壁傳來的動靜,慶幸李氏已經發了話。
張氏氣得仰倒,明明就是李氏的主意。她為了花長芳把黑水都往自己身上潑,當自己真好欺負呢?哼,等兒子娶了媳婦,分了家,看自己怎麼收拾那老虔婆。
沒一會兒又轉回來,把東西重重一放,哼了聲就走。
萬氏醒來眨巴眨巴眼,就看見在破桌上放着的糧袋,愣了半天。
「哪來的?」
花雨撲上去又學了遍,萬氏臉色複雜難辨,能從上房手裏摳出點兒東西不容易啊,孩子有的吃了,她不知該喜還是悲。
花長念搓着手緊張道:「頭還疼嗎?藥煎好了,溫着呢。我扶你喝啊。」
萬氏悲戚的面容就柔了一下,看着花長念擠了個笑:「我好着呢。」
花長念心裏明白,扶着她靠着自己身上端着藥碗慢慢餵。
屋裏誰都沒出聲,只看着兩人。萬氏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小口小口抿,很是溫順柔軟。
花長念臉上似乎也有些不一樣的東西,顯得人有些生氣了。
花雲看得發呆,莫名想起末世一對夫妻來。末世對人心考驗太大,沒有能力沒有實力沒有後台自己都朝不保夕,談何家人親人。可再艱難,總也有人心中始終懷有美好嚮往並願意付諸行動。那對夫妻只是普普通通的人,艱難掙扎在末世,自己面對苦痛折磨,卑微求活,卻把自己最好的最善的僅有的都給了對方。後來那對夫妻怎樣了?
花雲微微晃了晃腦袋,忘了。那時候她還沒有遇到風行,那樣美妙卻脆弱的情感不懂更不敢碰。就怕自己一個軟弱被那些人那些喪屍那些變異的動物植物吃的渣滓不剩。
嘆了口氣,眼前處境是末世不能比的,簡直就是人類的天堂。唔,如果沒有前院那些礙眼的人的話。
前院那些人對花雲來說,也僅僅只是礙眼。
萬